四請顧瑾之到後面的梢間裡坐,問她:“今日怎麼抽空來?聽說你們善藥堂忙得很……。”
善藥堂的事,太醫院的人都知道。
顧家和向太監的義兄梁家在一條街上鬥得不可開交,偏偏又沒有利益,叫眾人一頭霧水,又好笑,都在背後說顧家老爺子怪癖。
“有點事,想和您說。”顧瑾之道。
秦申四請她直言。
“您今日,是不是去了梁家,給梁瑞瞧病了?”顧瑾之就沒有兜圈子,直接道。
秦申四心裡微惑,點了點頭:“是啊。”
然後想了想,又道。“有什麼不妥嗎?”
“這倒沒有……”顧瑾之笑道,“我就是想知道,梁瑞生了什麼病,您給他用藥了嗎?下的什麼方子?”
秦申四有些不太明白顧瑾之的用意,仍是將梁瑞的病,說給了顧瑾之聽。
“我擅自風寒,卻不太擅長溫病。”秦申四道,“依我拙見,梁瑞那是溫熱太炙。可他們家董先生用的方子。無可挑剔,叫我好生為難,我尚未開方子。我約了鐘太醫,等會兒一同去複診……”
顧瑾之聽了,點了點頭。
是跟魏舉人的病相似。
“鐘太醫是溫病派的嗎?”顧瑾之問秦申四。
她記得在明朝中後期。溫病派才漸漸出頭。在金元時期,溫病一直混在傷寒流派裡,同傷寒的治療方法相似。
現在他們說的溫病,仍是用傷寒的思路去治療。
傷寒和溫病都屬於外感病。傷寒是指人體染了寒邪,溫病則是指人體染了溫熱之邪。
對付溫病,從前都是混在傷寒裡,用傷寒的思路去治療。
比如傷寒病。就用溫熱的藥去透發驅寒。所以大部分治療外感病的大夫,就比照此方,用寒性的藥,去頭髮溫邪。從而治療溫病。
可是這樣,在溫熱之毒太炙熱的時候,就會出大禍。
“他和我一樣,擅長外感病。自然是更擅長風寒,倒也不是專門擅長溫病。”秦申四道。“我自己下不了決心,您也知道,梁老爺和宮裡向公公的關係……不得不謹慎啊。”
“那您去瞧瞧。”顧瑾之道,“倘或你們都沒有把握,能不能留給我?我承您的情……”
秦申四恍然大悟。
他終於知道顧瑾之今日來的目的了。
“好。”秦申四呵呵笑著,謙虛道,“不用承我的情,我根本就沒法子治!”
他知道顧瑾之這是想賣個人情給向公公。
大家都知道向公公乃是皇帝跟前最得力的太監,誰都想賣他人情。
秦申四也想。
可是顧瑾之開口,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顧瑾之道謝,帶著司箋又回了自己的鋪子。
——*——*——
將近黃昏的時候,顧延臻來到了鋪子裡。
顧瑾之昨夜未歸,宋盼兒很不放心。雖然阿良回去通稟了,把鋪子裡的情況說了一遍,可宋盼兒仍不安,想知道怎麼回事。
她自己不便出門,就叫顧延臻來瞧。
顧瑾之就把魏舉人的情況,說給了父親聽。
顧延臻聽聞她是為了照顧危急病患,就笑著道:“這樣辛苦?也該歇幾日……”
“辛苦不了幾日。”顧瑾之笑道,“中秋過後,就不會太忙了。”
老爺子的目的,就是想讓向公公承一個人情。這次的事,目的應該達到了,中秋之後,鋪子應該會有些改變,給梁氏藥鋪讓出一條生路來。
不管怎麼做,肯定不會像現在這麼忙的。
顧延臻不瞭解藥鋪的情況,自然沒聽出她話裡的意思,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在後院逛了逛,又給老爺子請安。
看到後院的寧席和幾位侍衛,顧延臻吃了一驚。
他見過寧席兩次。
“寧大人也在?”顧延臻和寧席相互行禮之後,顧延臻就問他。
寧席點點頭,道:“七小姐住在這裡,我帶人來看看。王爺不在京裡,我也怕這條街夜裡不安靜……”
他沒有把關在屋裡的那些地痞說出來,怕顧延臻跟著操心,只說他是來保護顧瑾之的。
他對顧延臻沒有惡意,雖然很不喜歡顧瑾之。
顧瑾之就笑笑,目光投向了他。
寧席視若不見。
顧延臻不疑有他,還有點感動,道:“辛苦寧大人了。”眼瞧著天色暗淡,他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