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醫術,又不會害人,為什麼不能相信?
梁瑞躺在床上,見兒子拿了董先生的方子,沉默良久,頗有輕待董先生之意。就開口道:“拿去抓藥,熬好了我喝下去。這十幾年,我哪次生病,先生不是藥到病除?”
董先生也是梁家眾人看病。
梁瑞的脈案。董先生最熟悉的。
向然心裡大定,也說服了自己,魏舉人的病並非用藥的緣故,而是他自己沒福氣。
向然拿了藥方。自己親自去抓藥了。
片刻的功夫,梁瑞病倒的事。就傳遍了梁家上下。
梁太太帶著大兒媳婦和其他的兒子、女兒,來看梁瑞。
外書房的小裡屋,頓時就擠滿了人,都挪不動腳。
梁瑞只是發燒,腦子尚且清楚。看著自己家裡兒女成群,想起了小時候父親將向梁撿回來、父子三人相依為命,最後向梁進宮去了,成全了梁瑞今日的妻兒滿堂。
想到這裡,梁瑞眼睛不由泛酸,更覺得對不住向梁。
現在,他的小廝扣在顧家,不知道顧瑾之會鬧出什麼。
到時候,向梁肯定是一番為難。
想到這些,又想起向梁叫人傳話給他,吩咐他不要輕舉妄動,別得罪了顧家,忍過這一年,以後照樣有賺頭。
是梁瑞自己目光短淺,咽不下這口氣,非要和顧氏一較高下。
結果,就弄成了現在這樣。
“出去,都出去!”梁瑞吼道。
妻兒在跟前,想到向梁斷子絕孫,又想到自己最近行事,他就越發覺得對不住向梁,一陣心煩意亂。
梁瑞在家裡素來說一不二,妻子溫順聽話。
他一吼,沒人敢留下來,紛紛出去了。
向然很快就抓了藥回來,熬好了給父親喝下去。
喝了藥,梁瑞也感覺身子舒服了些。
他一夜未睡,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見父親睡得很沉,向然就鬆了口氣。
董先生的藥,果然是有用的,幸好剛才沒有造次阻攔,否則真的冷了董先生的心。
“你照顧好老爺,我回藥鋪了……”董先生對向然道。
“是。”向然起身,送董先生到大門口,親自扶了董先生上車,才折身回來。
吃了藥下去,梁瑞很想好好睡上一覺。
可是半睡半醒間,總覺得身子哪裡不舒服,似乎燒越來越盛了……
可是後背總感覺寒。
隱隱約約的,他甚至看到了一個消瘦單薄的中年人,穿得打滿了補丁的衣裳,笑容和煦,對誰都很好。
那是他的父親,他和向梁的父親……
——*——*——
魏舉人今日凌晨才醒來。
他大洩了一回,屎尿滿身,廂房裡頓時臭不可聞。
吳舉人和同鄉,幫著魏舉人換了乾淨的衣衫。
幾個人行事,輕手輕腳的,生怕打擾了院子裡那些扛著刀槍、穿著盔甲的侍衛。
隔壁廂房,還關押了十來位地痞。
那些地痞,看著人高馬大,平日裡欺負老百姓很有威風。可一見著穿著盔甲的侍衛,瞧著他們手裡明晃晃的刀槍,全部都懨了,甚至都沒反抗一下,就乖乖被鎖到了廂房裡。
吳舉人終於明白什麼叫欺軟怕硬。
他隱約感覺,這些地痞過來,是跟魏舉人的病有關,肯定也跟梁家有關。
但是吳舉人不敢多問。
他在京裡沒親沒故,要是出了事,連個幫他說話的人都沒有。
換了乾淨的衣裳。天亮的時候,魏舉人又拉了一回,這次沒拉在身上。
看著他拉了兩次,吳舉人有些擔心:魏舉人這身子,比紙還要單薄,哪裡經得起瀉肚啊?
顧瑾之昨夜也是歇在藥鋪的。
她剛剛起來,簡單的梳洗之後,吳舉人立馬就過來,問她魏舉人的病情。
“拉過兩次之後。就不會再拉了,放心吧。”顧瑾之笑著道。
她總愛說放心,似乎病家的病都是小疾,無關痛癢。
這種說辭,的確有點安慰人心之用。
顧瑾之又給魏舉人診斷了一回。
魏舉人已經醒了。他長得秀氣。一雙眼睛圓溜溜的,只是沒什麼光澤,看著顧瑾之。
顧瑾之笑了笑,給他診脈。
脈仍是跳得很急,卻沒有昨日那麼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