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臻雖然不餓,卻知道宋盼兒的好心,微微點頭。
宋盼兒就給宋媽媽使眼色,讓她去廚下給顧延臻做些吃的來。
宋媽媽道是,轉身就出去了。
屋子裡只剩下顧延臻、宋盼兒、顧瑾之和顧琇之。
他還在睡。
父親不相信她的話,祖父又不肯為了顧琇之而改變自己六年來不出診的規矩,顧瑾之覺得自己呆在這裡也幫不了更多的忙,大眼瞪小眼頗為無聊。
她對顧延臻和宋盼兒道:“爹爹,娘,我想著還有半塊絲帕沒有繡好,程師傅讓過幾日交給她的,我就先回去了。琇哥兒好了,派人和我說一聲,我也好放心。”
顧延臻點點頭。
“萬一病情有反覆,用大柴胡湯試試。”顧瑾之臨走前,又叮囑了父親一句。
她說了那麼多病症,顧延臻作為非醫者,定是記不住的。
可夏老爺子給顧琇之開了小柴胡湯,他已經記下了。大柴胡湯和小柴胡湯在名稱上,只有一字之差,他應該也能記著。
顧瑾之就又強調了一遍,加深他的記憶。
顧延臻又點點頭,輕聲道:“去吧,這裡我和你孃親呢。”
顧瑾之出了暖閣。
海棠在外面等著,看到顧瑾之出來,親自替她打簾。她喊了婆子,牽了馴騾來套車,送顧瑾之回房,她又要親自跟車服侍。
顧瑾之知道海棠素來精明能幹,母親離不得她,就笑著對她說:“不用的海棠姐姐,這院子又沒幾不步路,你派個小丫鬟跟著就好。”
海棠也沒有堅持,喊了個小丫鬟來,送顧瑾之出了外書房的院門,才折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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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陵府夏家,懸壺濟世百餘年。
只可惜子孫多紈絝,沒幾個爭氣。到了如今這一輩,就已經落寞了,醫術乏善可陳。
原先延陵府只有夏家百草廳,生意興隆,錫城甚至蘇州、金陵府的人,不遠車馬勞頓來夏氏百草廳求藥。
如今早已沒了這等風光。
不說其他州府,單單延陵府,也沒多少人光顧夏氏百草廳。
那周氏藥廬,常做些普通藥,散給百姓。百姓之病,多是日常小病。真正有困難的,周家不受藥費和診資,積累了聲望。
其他人都覺得周氏厚道,既然捨得免費散藥,看病用藥自然不會摻假蒙錢。周氏藥廬,早就蓋過了夏氏的風頭,甚至有擠垮夏氏之勢。
夏家老爺子常常為此生氣!
偏偏他也有心無力,只能看著周氏一日日做大。
夏家不及周氏富饒,做不起那等免費散藥的善事。夏家老爺子名略自,今年六十整,和周家老爺子並列齊名。
顧延臻抱著孩子去夏家百草廳的時候,把夏家坐堂的先生嚇了一跳,趕緊去告訴了掌櫃的;掌櫃的也愣住了,心想最近顧家老爺子和七小姐滿城皆知的聲譽,怎麼顧延臻抱著孩子來夏家?
這是找茬嗎?
掌櫃的忙去告訴了東家。
如今夏氏百草廳的東家,是夏老爺子的第三子夏培良。夏培良聽說是顧家的人,立馬去稟告了父親。
此刻,夏老爺子的外書房裡,擠滿了人。
後日是他的六十大壽,他有十來個得意門生,都在外地做了知名大夫。各自有了成就,都小有名氣,相約回來給老爺子做壽。
因為都是從外地來的,趕早不趕晚,就都提前兩天到了。
“還有吳師弟和程師弟沒到。他們一個在南昌,一個在錦州,大壽那日定能到,恩師放心。”大師兄孫柯把情況說給夏老爺子聽。
老爺子瞧著滿屋子七八個學生,都到了壯年,個個是好手,滿心感嘆:幼年從醫,也設想過將來聲斐杏林,門牆桃李遍及天下。
如今,這願望實現了大半吧?
夏老爺子老懷欣慰。
然後夏培良就進來了。
“爹,櫃上的掌櫃說,顧家的三爺顧延臻,抱著個奄奄一息的孩子來了,說求大夫看病。”夏培良說的有點急,“爹,顧家是不是砸場子來了?”
顧瑾之治好了胡婕,讓夏老爺子受了些冷嘲熱諷。
夏老爺子自然不甘心,還擊了幾句,說了顧世飛些壞話。
這麼快就傳到了顧家耳朵裡,所以抱了孩子來,讓孩子死在夏氏百草廳,毀了百草廳的聲譽?
夏老爺子頓時滿面怒容:“趕回去,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