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比乳孃祝媽媽還要管用。
果然,顧瑾之再也沒聽到“回京”這個詞。
到了七月初五,顧瑾之的二舅母秦氏登門,給宋盼兒拿了幾匹綢緞,聽聞是要上供的同一批。
宋盼兒大喜。
“……瑾姐兒下個月就要滿十二了吧?”二舅母突然提。
宋盼兒點頭,笑著道:“我想辦個宴請,正愁哪裡去弄些好料子做衣裳呢。去年的料子,端午節的時候都用完了。還是二嫂知道我的心。”
宋二太太就端了汝窯茶盅,慢悠悠撥動著浮葉,清香徐徐,她聲音也帶著幾分清甜:“盼兒,瑾姐兒的事,你可有了主意?”
宋盼兒抬眸,帶著幾分疑問。
瑾姐兒的事?什麼事?
宋二太太笑得一臉曖昧。
宋盼兒就明白過來,是瑾姐兒的婚事。
一提這個,宋盼兒就頭疼。
至今也沒見有人上門說親的……
她倒是看中了幾個孩子,只可惜顧延臻都不滿意。要不是戶門低了,就是嫌棄人家孩子沒出息。
“二嫂,您可是有看好的?”宋盼兒笑著,坐到了宋二太太身邊。
宋二太太的長子宋言沛,只比顧瑾之大幾個月。那孩子頑皮了些,唸書也不濟。可自己孃家的兄嫂皆是斯文溫柔的,有這樣的公婆,顧瑾之嫁過去不能吃虧……
宋盼兒倒也不介意。
“……是我孃家的侄兒。”宋二太太低聲笑著道,“我大哥的第四子,叫秦致,表字若平。若平是我大嫂唯一的兒子,雖然排行第四,將來瑾姐兒若真的嫁過去,也是宗族長房嫡媳。”
宋二太太的孃家乃是江寧大族,詩書傳家。宋二太太的大哥秦寄廣是族長,嫡枝長子。
秦寄廣的太太過門整整八年不孕,秦家為了祖宗香火,就納了姨娘。
那位姨娘肚子爭氣,三年生了倆,很得秦寄廣的歡心。
秦大太太氣不過,自己身邊的大丫鬟給了丈夫做通房,不久也生了兒子,就抬了姨娘。
到了第十年的時候,秦太太終於有孕,生了秦致。
秦致是嫡子,卻排行第四。
“我若是沒有記錯,二嫂那個侄兒比瑾姐兒大吧?”宋盼兒道。
宋二太太笑著:“壬辰年三月的。”
宋盼兒掐指一算,秦致乃是壬辰年三月,顧瑾之是丙申年八月,大了整整四歲半!
“那他十七了吧?”宋盼兒心裡就有些不高興,“有功名了嗎?”
宋二太太有些不自然:“還沒……”
十七歲沒有進學,倒也不算大事。
明年就有秋闈,倘若能中個秀才再說親,豈不是更好些?怎麼這個時候來提?
是根本沒有把握啊!
是孩子太笨,還是吃不得苦?
不管是哪一種,不已進學為己業的男人,將來能有什麼出息?士農工商,誰不想入仕?
“我問問三爺的意思。”宋盼兒敷衍笑著,不再多說什麼。
她不滿意。
宋二太太就嘆了口氣,勉強笑了笑:事情沒談成。
宋盼兒總怪旁人不肯上門求親。她眼光這麼高,顧家又是國公府,延陵府的平頭百姓誰敢自不量力啊!宋二太太還是嫂子呢,宋盼兒都沒有寬容一點,考慮都不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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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溪河的碼頭,簡易的烏篷船緩緩停靠。
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青布直裰,縫補了一塊,鬢角理得整整齊齊。雖然衣著簡單,可舉止不像個下人。
他問人:“這延陵城裡,哪裡有藥鋪?”
被問的人是個中年艄公,看著這位青布直裰的老人,也不像生病的。
艄公打量了這位青衣老人幾眼,道:“城裡藥鋪多了去。周家的藥廬,若是你沒錢,他們也不會問你多要,只是大病不行;南門大街的街尾,開了家秦氏百草廳,東家是公主府的太醫,醫術好,人品也好;夏家百草廳千萬別去,他們家老爺子丟人現眼的,連小孩子都不如……”
老人認真聽著,把艄公的話一一記下,然後作揖道謝。
果真是個斯文人。
碼頭的人,作揖得可不多。
老人跟艄公道謝之後,又上了船。
片刻,就下來一位年輕的男子。他大概十七八歲,身量頎長挺拔。雖然穿著青灰色布直裰,可風度翩翩,氣度不凡。
老人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