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辰之的為難之色立馬收起來,不想讓顧瑾之難堪。
他最終露出一個苦笑,道:“那勞煩七妹。”
宋盼兒見了好幾次這樣的不信任,從一開始的暴怒,到了如今暗暗提著一口氣:哼,等治好了你,且待我怎麼說話!
她也笑盈盈的,對顧辰之的猶豫不以為忤。
顧瑾之已經坐下,替顧辰之號脈。
顧辰之雖然強撐著,眼底總有懷疑和擔心閃過。
是擔心宋盼兒逼他亂吃藥?
他眼珠子轉來轉去的。
“大哥,你在一個月前左右,是不是也染了風寒,還發熱?”顧瑾之突然問,“而後,熱雖然褪了,可右腿總有時不時的低燒感?”
他這次的發熱,實則跟水土不服無關,僅僅是暑溼伏體。
可是一號脈,顧瑾之發現了他身體裡有舊疾。
顧辰之卻是臉色大變:他一個月前真的染過風寒!
那時候太熱,傍晚泊船歇息的時候,船家和跟著的小廝們貪涼,紛紛下河鳧水,還百般鼓動他也涼快涼快。
顧辰之何嘗不是大汗淋漓?
正好那日停泊在河中心,遠遠岸上也荒無人煙,應該不會有人瞧見。
他也下河,痛痛快快洗了個涼水澡,神清氣爽。
上船之後,其他人都沒事,第二天他咳嗽得厲害;而後又是噴嚏,發起熱來。
船家和小廝夥計們都嘀咕他太嬌氣,另外上岸給他請了大夫,吃了藥。一天之後,熱就退了,傷寒也漸漸好起來。
可顧辰之總感覺身子某個地方會隱約有低燒,讓他很不舒服。
他並不能確定到底是哪裡。
白天感覺不明顯,夜裡偶然被熱醒,好似就是右邊下半身……
如今聽顧瑾之一說,他後背一身冷汗,忙道:“是啊是啊!七妹,是不是大疾?”
居然這也能看得出來,他這個七堂妹,跟著祖父學了很久吧?真有幾分能耐啊!
一開始的懷疑就化作烏有,現在顧辰之只怕顧瑾之撇下他不管,恨不能拽住她的胳膊,生怕她甩手走了。
他的手真的不由自主伸了伸,而後又覺自己荒唐,手縮了回來!
他很緊張。
顧瑾之就連忙安慰他:“不礙事的,大哥!你這次生病,不過是熱邪侵少陽,是不是還有些下洩?”
顧辰之心裡又是一震,急忙點頭如搗蒜:“是的!”這也太神了!一號脈就什麼都知道,顧辰之前所未見。
他的母親總說,祖父深藏不露,是個高人;父親卻說,祖父醫術平庸,運氣奇佳。
他也沒怎麼見過祖父開方問診,所以他比較相信父親的話。
倏然見顧瑾之露出這麼精湛的醫術,他就想起了母親的話:祖父只怕真的本事過人。
顧辰之突然有點後悔。當初他是想學醫的,只可惜父親覺得低賤,不如讀書走仕途有出息;又有祖父不喜父親,對顧辰之也冷漠,跟著祖父學醫的念頭就擱置了。
如今瞧著顧瑾之這端本事,顧辰之心裡也酸:早年要是他跟了祖父做了藥童,如今本事肯定比顧瑾之還要強!
他是男人嘛,男人不管做什麼,都比女人強的!顧瑾之都能學成望而知病症,顧辰之絕對也能。
他開個藥鋪,不圖名和利,給城裡的窮苦百姓看病散藥,粗茶淡飯的日子,心裡也踏實!
這是顧辰之的理想。因為已經不可能實現,所以他沒有跟任何人提過。
此刻顧瑾之展露本事,才勾動了他心底蟄伏已久的念頭。
“……熱結表裡,三焦未盡通達,熱從內訌,溼熱相博,我給你開副清熱生津劑,三焦氣機宣降得通,熱就能褪了。”顧瑾之又道,“只是你這燒灼之證,且待這次熱褪去之後,我慢慢用藥幫你調理,有些麻煩。”
“多謝七妹!”顧辰之連連道謝。
他神色懨懨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種結果,倒和宋盼兒預料的不同。
“大哥不必如此。”顧瑾之笑著道,“你安心靜養。”
然後她起身,準備去父親的外書房開方子。
顧延臻這時候才趕過來。
宋盼兒神色還好,沒有暴怒,足見顧辰之讓顧瑾之瞧了,顧延臻也放下心,問顧辰之感覺如何了。
顧辰之客套說:“好了很多。”
片刻,顧瑾之開了方子來。
宋盼兒親自去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