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他又回來,對顧延臻和秦申四道:“夫人說,倘或不麻煩,她的確想買點果子糕點。讓秦太醫帶回舅老爺家去。”
“不麻煩不麻煩,求之不得呢。”秦申四連忙道。
司箋又進去回覆。
秦申四就道:“那讓嫂夫人準備好,我十四再來取。”
“不用再來,到時候我親自送去。”顧延臻笑著道,“正好給你踐行。”
秦申四就不再客氣了。
說了半日的話,他起身告辭。
顧瑾之回到內院,把契書交給宋盼兒。
皇上賞了那五百斤黃金,全部堆在庫房,顧瑾之這輩子怎麼奢侈都花不完的,所以宋盼兒看著這契書。就跟她說:“要來做什麼?又不缺那點錢,還叫人說你沾了銅臭!”
“銅臭哪裡不好?”顧瑾之笑著說,“咱們衣食住行。哪一處能少得了?高雅風流,沒有銅臭換得來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又不偷不搶的。”
宋盼兒就哈哈笑,幫她把契書收了。
煊哥兒也在一旁笑。
晚上吃飯的時候,顧延臻和琇哥兒進來。
琇哥兒夾菜。兩次把菜掉回碗裡。
宋盼兒的目光就越來越冷。
顧延臻忙問:“琇哥兒,可是筷子不合手?”
琇哥兒立馬搖頭,細聲說:“沒……沒有。”然後,他就再也不夾菜了,埋頭吃飯。扒飯的時候,手有點抖。
宋盼兒眉頭微鎖。然後想起什麼,問他:“你的手……上次從假山上掉下來,手是不是摔了?”
琇哥兒咬唇不敢說話。
顧延臻擔憂。拉過琇哥兒的手要看:“可是真的?是上次摔了,還在疼?”然後擄起袖子琇哥兒的袖子,發生肘彎出,腫了一大塊!
顧延臻大驚失色,道:“你怎麼不開口?腫成這樣。你也不說一聲?”
琇哥兒眼裡就有淚。
“沒用的東西,只知道哭!”宋盼兒重重把碗放下。“你既受了傷,難道我會不給你請大夫?如今成了這個樣子,才知道哭!早幹嘛去了?”
琇哥兒這樣,外人不知道,只當宋盼兒刻薄他。
宋盼兒對他的確不怎麼好。
可該有的東西,宋盼兒也不會太為難他。
知道他胳膊有傷,宋盼兒肯定會替他請大夫的。
結果,琇哥兒一直害怕宋盼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忍住不敢說。
“你別罵他了,他都這樣了!”顧延臻大聲道。
宋盼兒的話,此刻顧延臻聽來有點刺耳。
孩子都傷成這般,還一味罵他。
“他這樣,也是自找的!”宋盼兒聲音更大,“我不罵他,他記不住,下次還這麼著!他不告訴我,我難道成天追著去照顧他?將來他要是有事,又不是我肚子裡生的,旁人只當我宋氏是個多尖酸刻薄的!我的名聲,憑什麼叫他帶累壞了?”
琇哥兒聽到宋盼兒和顧延臻吵,眼淚汪汪,豆大的淚珠再也忍不住。
顧延臻被宋盼兒的大聲鎮住了,仔細回想她的話,雖然難聽,也是再理。
“瑾姐兒,你快來瞧瞧。”顧延臻不理宋盼兒,對一旁站起身的顧瑾之道。
“骨頭有點錯位。”顧瑾之上前,看了幾眼,“我不太會接骨,要是祖父在家就好了。爹爹,你莫要耽誤,趁著還有兩個時辰才宵禁,帶他去城裡找個善治跌打的大夫瞧瞧。”
顧延臻就不說二話,背起琇哥兒就走了。
出了飯廳,琇哥兒的眼淚才止不住,簌簌落在顧延臻的後背上。
顧延臻揹著他,走得很快,卻感覺到了孩子的抽噎,低聲哄他:“琇哥兒,你莫要傷心。你母親是個好人,她只是口直心快。”
琇哥兒不答話,只是哭。
宋盼兒卻氣得不行。
飯也不吃了,顧瑾之扶她回房。
“娘,您消消氣。”顧瑾之道,“彆氣著肚子裡的孩子……”
“我怎麼不氣?”宋盼兒斜倚在床上,一肚子怒火,“悶聲不響,什麼也不說,不知道像誰!你說說,任誰知道了這件事,都猜疑我平日裡多狠毒!
我素來不是個好相與。卻也不會無緣無故去折騰個孩子,我還沒那麼下作!要不是洪蓮行事齷齪在先,我哪裡就容不得他?
三爺子嗣興旺,這是好事。我雖不喜歡他,卻也沒真正為難過他。偏偏他呢,不知道感激,一樁樁給我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