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就忙叫把酒盞撤下去,怕廬陽王吃醉了。
飽食一頓,朱仲鈞就要走了。
南昌王也沒有多留他,和王妃一起,親自送到了垂花門口。
回去的路上,朱仲鈞問顧瑾之:“局布得如何了?”
“布好了,等君入甕。”顧瑾之道。
朱仲鈞就依靠著她的肩膀,眯著眼睛打盹。
她身上,有種淡淡的清香,似陽光曬過的草地。
他總能想起念初中時候的顧瑾之。
那時候,她是最好的同桌了。
應該說,顧瑾之小時候特別單純。在初中,班上大半的女生跟她要好。除了她長得沒有威脅性之外,她是個特別熱心的孩子。
幫同學抄個昨夜,帶個早點,買個零食,她都跑得很開心。
她很細心,關心每個人。
男生們也覺得她像乖巧的小妹妹。
只是她不怎麼跟男生說話,乖乖的。衣裳都是乾乾淨淨,梳著馬尾辮,頭髮有香波的清香,記不得是什麼味道,淡淡的,很好聞。
說白了,她沒什麼個性。
乾淨又單純的孩子……
朱仲鈞唸完初中就出國了。後來他就再也沒遇到過像她那樣的女孩子。也有跟她一樣素淨淳樸的,也有跟她一樣乾淨整潔的,也有像她一樣笑容溫和的,也有如她般單純熱心的。
可沒有一個人。讓朱仲鈞覺得舒服。
他在國外的時候,沒給父母家人寫過一個字,也沒打一個電話。卻給顧瑾之寫了三封信。
內容很簡單,瑣碎又中肯的問候。
他卻沒有收到半分回信。
寫第一封的時候,他還在想,也許是弄丟了,畢竟跨越大洋寄信。不小心丟了也是可能;第二封,就是帶著幾分期盼;到了第三封,仍是沒有迴音,他就再也沒寄過。
後來結婚了,他也沒問過顧瑾之為什麼不給他回信……
他的初戀,敏感又脆弱。
他驕傲不肯示人。失敗了,他只當不存在。
而此刻靠著顧瑾之,彷佛又聞到了熟悉的味道。酒勁浮上心頭,朱仲鈞突然問:“我給你高中寄了三封信,你為什麼沒回我?”
顧瑾之還在想昨晚的事,突然被他打斷,她隱約沒聽清楚。下意識反問:“什麼?”
朱仲鈞又覺得怪沒意思的。
沒回就沒回,什麼了不起。
“沒什麼。”他道。
他繼續眯著眼睛打盹。
“什麼信?”顧瑾之問。
朱仲鈞有點煩躁。嘖了一聲,闔眼裝睡不回答。
“說啊。”顧瑾之推他,“怎麼說了一半?你說什麼沒回你?”
“不知道!”朱仲鈞煩躁的說,然後不靠在她身上了,起身往車壁上靠著,又闔眼打盹。
顧瑾之蹙了蹙眉。
馬車又從廬陽王府門前經過,回到了顧宅。
雪漸漸停了,有點微風。
顧瑾之把斗篷攏了攏,和朱仲鈞進了家門。
回到正院的時候,宋盼兒還沒有吃飯,在等他們。
得知他們在南昌王府裡用過了,她這才吩咐丫鬟們去把她的飯端上來。
顧瑾之就回自己的屋子,
朱仲鈞亦步亦趨跟著她。
看到他們回來,祝媽媽等人又是捧熱水淨面,又是捧手爐暖手。
忙碌一通之後,顧瑾之依舊坐在東次間的炕上寫字,朱仲鈞拿著本書看,心思卻在飄渺著。
顧瑾之突然問他:“昨夜那人,要是沒死呢?”
“……那麼長的簪子從後頸扎進去,又沒有西醫輸血急救,不死也說不得話。”朱仲鈞回神,對顧瑾之道,“應該是死定了的。就算他沒死,說我有問題,誰又能信他?”
也是,只要皇帝覺得朱仲鈞沒問題就好。
顧瑾之的心有安了下來。
她慢慢寫著什麼,一筆一劃,心思也不在寫字上。
過了大約兩刻鐘,二門上的小廝告訴小丫鬟,說千蘭姑娘來看王爺了。
小丫鬟又進去通稟了宋盼兒。
宋盼兒一陣不高興。
她生怕顧瑾之對付不了千蘭,便吩咐屋子裡的海棠:“去請了小姐和王爺到這裡來。”
又告訴小丫鬟,“把千蘭姑娘叫到這裡來。”
海棠忙去了。
朱仲鈞就看了眼顧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