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拆除的區域,牆上全是用紅油漆寫的拆字,樓上樓下都看不見人,到處都是垃圾和廢紙,殘破又蕭瑟。
景颯又對了對筆記本上的地址,“沒錯啊,應該就是這裡?難道已經搬走了?”
皛皛卻清楚,水果攤還在,因為前天秦媛還買過一大堆蘋果。
正想繼續往前找,突然傳出一聲尖銳的嘶喊,“你不要再說了,我死都不會搬走,我女兒只認識這裡,要是我搬了,她就找不到我了。”
“陳阿婆,你是最後的住戶了,要是不搬,我們很難做的,這裡後天就要拆除了,你要再這樣,就是妨礙公務。”
“滾!你要再不走……我就用水潑你!”
“你不要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你怎麼真潑啊!”
前頭的角落竄出一個人影,西裝革履,是個年輕的男人,看著就像政府單位工作的人。
皛皛走了過去,還沒走到門口,又是一盆水潑了過來,還好她反應快,躲了過去。
裡頭衝出來一個老嫗,身形瘦小,白髮蒼蒼,蓬亂的頭髮和身上髒得看不出顏色的舊衣讓她看起來就像個乞丐,她端著臉盆,追著年輕人,“滾,你給我滾,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你真是不可理喻!”
年輕人雖然神情憤怒,但修養不錯,沒對老人動手,也沒罵髒話。
那老嫗死守在小攤前,用臉盆作為武器,護著身後小小的水果攤,彷彿那是她生命裡的所有,攤子上除了青蘋果,再沒有其他水果。
年輕人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被澆溼的西裝,又說道:“拆遷又不是不給錢,足夠你養老了,你看你這水果攤只賣青蘋果,誰會來光顧,你想餓死自己嗎?”
“我女兒喜歡吃,她最喜歡吃青蘋果了,你懂什麼?我要替她留著。”
話裡字間都是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愛,沒有半分保留。
“你女兒已經失蹤三十多年了,不可能……”
皛皛衝了過去,攔住他繼續往下說,冷聲喝道:“閉嘴!”
年輕人嚇了一跳,“你是誰?憑什麼叫我閉嘴!”
景颯在後頭叫道,“讓你閉嘴就閉嘴,廢話什麼?懂不懂人情世故,我告訴你,站在你面前的這位可是空手道黑帶,你要再說一句話,立刻劈暈你!”
“你這是恐嚇!”
啪嗒一聲,年輕人冷汗的看著皛皛,她手裡是一塊廢棄的磚頭,她用手刀直接劈成了兩半。
他抽了一口氣,說話都結巴了,“你們……你們有話好好……好好說!我市……市政局的,這個……老婆婆……”
“行了,行了,別廢話了,站一邊去!”景颯用柺杖戳得他直往後退。
“我這是……這是工作……又不是……不是討債!”他語無倫次的強辯。
老嫗見皛皛是站在自己一邊的,笑開了懷,拿著臉盆啪啪啪的拍著攤子的一角,“叫你們再欺負我!哈哈哈!”她拉住皛皛的手,親熱的說道:“姑娘,你吃不吃蘋果,我女兒最喜歡吃了,她說這蘋果酸得開胃又提神!”
皛皛這才看清她的臉孔,面黃肌瘦,乾枯粗糙,皺紋滿布,但那雙眼睛依然清澈,透著一股信念,像會燃燒一般,但眼裡頭還有一絲對不準焦距的渙散,讓她顯得有些瘋癲。
這是一個母親執念的瘋狂,無論多少年,她都要等下去的瘋狂,又或者說她其實已經瘋了。
“你不知道,她最喜歡青蘋果了,只要一看到青蘋果她就都很高興,每次她放學,我都會給她榨一杯蘋果汁,夏天的時候還會在裡頭放幾塊封了蜂蜜的冰塊,她就喜歡酸裡帶甜的味道,你要不要喝,我給你榨一杯?”
“好!”
她高興的拍了拍手,伸手就去拿蘋果,又突然一頓,變得神神叨叨的,“可我女兒不見了,都怪我,為了3塊錢,就把女兒給弄丟了,要是我沒和人家討價還價,看著她一點,她就不會丟,3塊錢!為了3塊錢,我竟然把女兒弄丟了!”她嚎啕大哭起來,哭聲淒厲,讓人聽得心裡一陣抽痛。
皛皛沒聽懂,景颯卻很清楚。
“檔案上說,她女兒失蹤那天,她帶著女兒去水果集貿市場進貨,原本要的水果漲價了,她想給女兒買件上學穿的新裙子,一直在和老闆殺價,等回過頭孩子就不見了。”
那不是為了錢,那只是為了給女兒更好的生活,所以錙銖必較,但成了她永遠的痛。
陳阿婆晃頭晃腦的一會兒笑,一會兒哭,全然忘記了要說榨果汁的事情,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