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席明誠這種兇案的被害者,一般也該是法醫解剖完後,通知家屬,讓家屬通知殯儀館的人來接才對,但席家不是普通人家,世代為官,在政界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想開個後門太容易了,打幾個電話就行,誰敢說聲不。
只當是耄耋之年的老人家,死了孫子,心裡悲痛,捨不得殯儀館的工作人員粗手粗腳的折騰乖孫,想自己來,也好送乖孫體面的上路,這白髮人送黑髮人,已經夠慘的了,要是這點人情還不給通融一下的話,也實在是說不過去,席家在官場裡到處都是人,大大小小的官,少說也有十幾個,這日後說不定就有個發達騰飛了呢,現在給人情,就是給將來的自己鋪路,因此席明誠的遺體被接回家,一點沒受到阻攔。
席仲遠,也就是席明誠的親爹,找了兩個殯葬師過來,替兒子打理遺容,棺材是魯美玲親自去挑的,用的是私房錢,從頭至尾都是二房的人在忙,其他人則被席士毅命令過,不準插手,誰插手誰就滾出席家,大家長既然都這麼說了,誰還敢造次,只能繞開二房的人走。
魯美玲為這事,沒少撒潑,但沒用,就算她當著席士毅的面吊死自己也無濟於事,得到的就一句話,再撒潑就送她回孃家,話都說到這地步了,她哪還有膽子鬧騰,恨不得能把自己的嘴縫上。
席家的客廳已被清空,席明誠遺容收拾妥帖後被抬進棺材裡躺著,西裝革履,大背頭,臉上的淤青在殯葬師的巧手下,遮蓋得彷彿都不見了,面容看上去十分安詳。
棺材買的是西式的,上好的楠木,鋼琴烤漆,像個華麗的首飾盒,棺蓋沒蓋上,就被放在了客廳的正上方靠牆的位置,牆上掛著他的遺像,兩邊花圈各十八個,一字排開,悼詞橫幅也高高掛了起來,金銀錫箔堆成了一座小山,幾個僕婦還在一旁不停的疊錫箔,不遠處還有紙糊的別墅、丫頭、司機、豪車、冥幣,弄得還挺像樣的,看來是魯美玲是下了血本了。
就是來參加葬禮的人,一個沒見著,魯美玲站在客廳的中央,瞅向那些花圈,沒一個是別人送的,都是她訂的,想到這,她的眼圈就紅了,秒變孟姜女,撲倒在棺材上,哭得撕心裂肺。
席仲遠聽見了,只想一巴掌呼過去,就知道哭,哭有什麼用,早幹嘛去了,要不是她寵壞了兒子,兒子會有今天嗎,席家列祖列宗的臉面都給丟光了,他招來二房的兩個僕婦,將魯美玲拉回房裡去。
“二爺,有客人來了!”一個傭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誰來了?”
傭人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席仲遠一聽,臉色即刻變得很難看,喝道:“不是說了不讓他們來的嗎,這是嫌我還不夠亂是吧?”
“老人家也是想看看孫子……”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席仲遠親生的父母。
“惦記什麼,有這功夫,不如幫我想想,怎麼討好樓上的老祖宗。”
老祖宗指的當然是席士毅,他從過繼到席家本家後,早就不認自己的親生爹孃了,以往逢年過節去看他們,就是面子工程,博個孝字,要說他的命也夠苦的,出生沒法選,攤上了席家分家最沒用的一對父母,好不容易福星高照,過繼給本家,以為時來運轉,從此就能飛黃騰達了,卻生了個沒用的兒子,自己死了不算,還連累他被席士毅冷落了。
現在兒子死了,沒本事的爹孃又來煩他了,整一個頭大!
傭人小心翼翼的問道,“二爺,要不要請進來?”過門就是客,而且還是席仲遠的親生父母,他可不敢擅自做主。
請進來?能幹什麼?還不是和魯美玲一樣,扯著嗓子啼哭幾聲,能頂什麼用。
“趕……”他剛要說趕回去,席士毅突然下樓了。
“仲遠,是士漓堂兄來了?”
席士漓,便是席仲遠的親生父親。
席仲遠那張嫌棄親生父母的臉說變就變,換上了一副悲傷的面孔,擠了兩滴眼淚出來,說道:“是的,怕是來看看明誠的。”
席士毅往棺材的方向看去,再看看一副委屈像的席仲遠,過繼是過繼了,血緣卻割不斷,他的兒子,也就是席士漓的孫子,這點是沒法改變的。
席士毅對分家的幾個堂兄還是很仁慈的,“既然來了,就讓他們進來吧。”
“是,我馬上去請他們。”
“老爺,老爺!”這回是楊伯從門外跑了進來。
席士毅問道:“什麼事?”
“席家分家的幾位宗伯來了,說是要……”楊伯往棺材那瞅了瞅。
這舉動已說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