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方才闔了闔眼,天光已然透亮,雲雅掙扎著起來,知道太后喜歡人打扮的素潔清爽,於是頭髮只梳成個平髻,簪了支白玉平紋簪,疏疏幾朵新折的鮮花點綴。身上是象牙白的的衫子,暗繡著蓮花如意紋,雖然氣色黯淡,鼻頭上曬紅的一塊也未褪去,但也不施脂粉,用冰水醒了醒膚,強打精神而出。
順太貴妃早已上了儀駕,見她出來略一點頭,道:“哀家先去,你看著差不多了再過去。”“是。”雲雅上了後面一輛平頂車,等竇彎兒上來後,她扣了扣車壁,向趕車的吟風道:“走吧。”
菩提寺雖也在城郊,但是與別院所處南轅北轍,行了許久才算看到寺中寶頂。此時順太貴妃的儀駕早已將寺中前路堵死,而那些守在寺門前的侍衛已紛紛迎到了她的車前,“稟太貴妃,太后正在寺內祭拜,恐怕……”
“怎麼,太后能祭拜先帝,哀家就不能祭了?”
當先的侍衛統領忙低頭道:“這不是。但是太后吩咐,閒雜人等……”
“哀家是閒雜人等?”順太貴妃掀起車簾一角,鳳目含威,“單憑你這一句,哀家就能治你個死罪。”
那統領汗意涔涔,“卑職不敢,卑職已遣人進去請示太后,請太貴妃稍等片刻,容後就能進去。”
“不行!過了時辰怎能顯出哀家的真心?哀家此刻就要進去,誰敢阻攔?”
“太貴妃……”那統領抹一把汗,真恨不得剛才進去報信的就是自己,“卑職也只是奉了太后懿旨,卑職……”
雲雅已在竇彎兒的攙扶下下了車,不去看那浩浩蕩蕩的人群,只管跟著吟風繞到了寺院後門。這裡雖也有侍衛巡邏,但比之大門口處已少了許多。“你們是誰?到這裡來做什麼?”見了人來,幾個侍衛立即停下腳步相問。
吟風傲然道:“我們是來進香的。”
“進香怎麼不往正門去?”
“前面都堵死了,過不去。”
“這裡不能進去,你明兒再來吧。”
吟風搖首,“不行不行,來都來了,怎麼能夠不進去?”
“叫你明天來就明天來,囉嗦什麼!”幾個侍衛不耐煩起來,“再多話,小心治你的罪,把你關起來!”
吟風哇哇大叫,“憑什麼?我們來進香的不能進去,還要把我們給關起來,這是什麼理?還有沒有王法?”
被他這麼一嚷嚷,原本閒散著看熱鬧的百姓也都圍了過來。“是啊,這是什麼理?”
“仗著有錢就了不起了麼?”
“你們是哪家的呀?上回寧國公來都沒這麼橫!”
太后這次出行本不欲大張旗鼓,因此一應隨從都是普通打扮,這時見眾人圍上來鳴不平,摁著刀柄出言驅趕,“走走走,關你們什麼事?”
“不關他們的事,關我的事吧?”吟風抱拳挺胸衝在最前,“今天我偏要進去,看你們能把我怎麼樣!”
侍衛之中有人衝地上吐了口唾沫,“臭小子,看你就不是個好東西!進什麼香?是來太歲頭上動土的吧!兄弟們,先拿下他再說!”
這一呼喊,眾侍衛隨即一擁而上,將吟風團團圍住。其餘百姓見他們真要打起來便做了鳥獸散,只有一直低著頭不出聲的雲雅和竇彎兒摸著門邊,趁人不注意就閃了進去。掩上門,竇彎兒撫一撫仍舊胡跳亂蹦的心口,回頭望著雲雅竊聲道:“王妃,接下來該怎麼辦?”
“吟風說先帝從前所居的禪房在南院,我想太后也該在那兒。”
“那我們快過去。”
“嗯。”
雲雅點點頭,扶著她剛轉過身,甬道那頭的侍衛早已迫了過來,“誰?哪裡來的?別動!”
太后望著座下的雲雅,手中佛珠一顆顆捻過去,像是有千斤之重,“你要說的,哀家都已經知道了。”“但是妾身想親口對母后說一說,”抬眸望一眼依舊慈和無比,宛如菩薩下凡的太后,又環視一圈整潔明淨的禪房,雲雅沉了沉氣,道:“想必父皇也想聽一聽君宜的近況。”佛珠“嗒”地一聲而止,許久,太后有些疲憊的聲音再度響起,“起來說吧。”
雲雅謝恩過後理一理思緒,將所聽所聞全都娓娓道出。這些話中有些是同順太貴妃商量著得來的,有些則是君宜向她吐露的心跡,貫融在一起,彷彿是一篇最剖心坦誠的詞話,任誰聽了也會動容。太后默默聽著,雙眸則向著牆上的一幅蘭草圖,直到雲雅說完,她也依然那樣望著,“這幅畫,你可以拿回去。”雲雅一愣。太后轉過目光看著她道:“你也算得上是蕙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