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青兒打得正解恨,聽到聲音渾身一哆嗦,手裡的鞭子落在地上。
聲音來自姬小童。因為兩頭毛驢都是麥穗兒專門請麥長青挑選的,全身灰色。姬小童的大一些,麥苗兒的小一些。麥穗兒給它們起名為大灰小灰。
麥青兒渾身僵硬頭也不敢抬。姬小童平時說話很穩很柔和,語氣中帶著讓人信賴的磁性,聽起來十分的舒服,就是這種聲音讓麥青兒沉迷到不能自己。
可今天姬小童的聲音冷冰冰的,麥青兒只覺得徹骨的寒冷,她下意識的緊了緊衣服,低著頭小聲說:“姬小大夫,這毛驢它不聽話,你看看這地上的驢糞蛋。”
姬小童的臉上早已退去了稚氣,沉穩而儒雅,他默默的用手輕輕輕撫摸著兩隻毛驢的頭部,麥青兒用眼角偷看過去,看見毛驢的眼裡竟然很誇張的帶著淚珠。
她倒吸了一口氣,暗罵怎麼會這倒黴。好幾年了,她每天只要一睜開眼睛,就開始時時刻刻的追隨姬小童的身影,捕捉他的聲音,只要看到他聽到他的聲音,她都會讓自己保持到最好的狀態,這些年來她也確實做得很好,人很勤快,幫了麥苗兒不少,也孝順麥秦氏。
可是這麼幾年的努力就毀在了兩頭蠢驢身上。怎麼會這麼巧,這麼掃興,真是越煩事兒越多。
她做錯了事兒般的看著自己的腳尖,好半天才說了句:“姬小大夫,青兒剛才只是看見它拉了糞,生氣。不是真的想打它們。”
姬小童耐心的將毛驢安撫的安靜下來,很細心的將纏繞著的韁繩捋順,才對麥青兒說:“青兒,畜生跟人一樣都有思想的,都要善待。換個角度,如果你被人這樣打,你心裡會舒服麼?況且這兩頭毛驢也幫了我和苗兒很多,你這麼打它們,它們也會疼的,苗兒看見了也會心疼。你看看大灰的眼淚。青兒,不是我說你,你的像苗兒穗兒多學學,你看看苗兒,就是對一隻雞也不會大聲的叫。”
姬小童說的很小聲,聽起來是在對麥青兒說話,卻似在自言自語,說完摸了摸毛驢的肚皮兒,漠然的轉身離去,走得很慢,背影沒落。
麥青兒只覺得全身的血湧上了頭頂,她很想衝上前去抱著他的腰,卻是最終沒有行動。
好長時間她才頹然的坐在了了骯髒的地上,全身無力。
姬小童說麥苗兒的語氣很輕柔,柔的讓她感覺是在用語言輕拿輕放一件很值錢的珍寶。
這讓她心裡再次聚起強烈的嫉妒。雖然自己是被休了回來,總歸是個健康之人,而麥苗兒瘸著一條腿,另一條也不怎麼靈便,整天只知道在家裡忙前忙後的,被孫黑牛這麼個矬子娶過門也就罷了,怎麼就被姬小童這麼高貴的人看重呢?
心裡懊惱,感覺到手上有點黏乎乎的,抬起來一看,卻是手掌壓在了一堆驢糞蛋上,滿手都是驢屎,還似乎冒著熱氣。
噁心的她差點嘔吐,忙起身去牆邊抓起一把乾枯的蒿草在手上擦了擦。一眼看見那堆被壓扁的驢糞,心裡一緊,下意識的將衣裙後邊拉了過來去看,衣服上全都是。
人倒黴真是喝涼水都會滲牙,她差點被自己氣的哭了出來。愣了好長時間,才悄沒聲細的回到前院。
麥苗兒存香已經將飯做好,就等著屋子裡的人完工吃飯,此刻都擠在麥苗兒的屋子裡。院子裡沒人,只有老狗黑子,看見她搖著尾巴走了過來,圍著她很有興趣的嗅來嗅去。好像她是一堆大糞,正是它的菜。她氣的兩眼冒花,卻不敢大聲呵斥,只是踮起腳尖,小心謹慎的溜回自己和麥秦氏的屋子。
麥李氏帶著兒媳婦幫麥苗兒做嫁衣,麥苗兒便開始準備婚宴上需要的東西,她先是抱著磨擔和麥穗兒換著推了好幾天的磨,二嫂魏小姐也抱著才出滿月不久的兒子過來,讓自己的丫鬟墨香也來幫忙。
麥苗兒將今年才收穫的的顆粒飽滿的豆子挑揀好,準備借麥長青家的豆腐磨子做豆腐,還將已經曬乾的粉條再曬一曬。
還生了一大缸的豆芽菜。那些個紅白蘿蔔白菜鹹菜之類的都準備得很足。
到了臘月二十,這些個東西全都準備好了。麥李氏也帶著兒媳婦回去了,麥苗兒麥穗兒看著空蕩蕩的院子,竟然不知道該做什麼。
麥穗兒聽著喜郎吆五喝六的追趕黑子,笑著說“姐,真不知道你走了以後,家裡會有多空,你看看現在都顯得有點空。”
麥苗兒心裡也難受,雖然出嫁的心是迫切的,但是要離開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也有點不捨。
她眼睛紅紅的嘆息一聲:“穗兒,以後我們要經常回來。不是,是天天回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