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其實也不遠,出了這片坳子就能到了。”
“多謝婆婆提醒。”柳行素握著瓷瓶,用指尖蘸了乳白的藥膏,望著血跡斑斑的沈輕舟,“師兄,我要替你上藥了。”
沈輕舟趴在床上,緩慢地用力撐開一些,柳行素替他拉下衣襟,露出受傷的脊背,她取出一條幹淨素色的帕子替他擦拭掉傷口附近的血跡,露出猙獰的一道血口來,此時這道寸許長的傷口還往外吐著猩紅的血,冰涼的藥膏轉眼貼了上來,柳行素見他似乎顫抖了一下,忙問:“是不是很痛?”
“不痛。”沈輕舟搖頭,“抹上來清清爽爽的。”
“那應該是對了,師兄,我得出去替你把那位名醫尋來。”柳行素替他仔細上了藥,用柔軟的帕子覆在傷口上,又替他蓋上了衣袍,語調柔韌而堅定,“你等著。”
“師妹,你的身子怎麼能奔波?”
他試圖起身抓住她的手,但背後的傷口卻繃住了,疼得他張口溢位一聲痛呼。
柳行素放開他的手,“我很快回來。”
柳行素拾起桌上的青龍玉佩,“婆婆,麻煩您了。”
“沒事。”老嫗慈和地微笑。
柳行素出了門,往映著日頭的反方向走了二里,果然見到一大片梅林,繁華落盡,草廬隱隱,外頭架著一座鞦韆,涼亭裡有個人正在看書,柳行素走近了,喚了一聲,“請問是大夫麼?”
那人放下醫術,轉過頭來,是為年逾不惑的男子,鬚髮飄然,青衫曳地,看起來很有幾分仙風道骨、倜儻意味,“姑娘,腳步虛浮,氣血虧損,身上似有紫蘇、白朮、杜仲和茯苓之氣,姑娘是來尋安胎的藥方麼?對不住,我這裡恐怕沒有。”
柳行素還沒有走上臺階,便頓了一頓,這位名醫果然名不虛傳,柳行素便立在臺階上,雙手抱拳,行了一個男子的禮儀,“家兄途遭埋伏受了傷,還請大夫移步診治。”
梅先生溫潤笑道:“你不知道我的規矩?但凡求醫問藥者,都是病患到我這回春齋來,沒有我上門看診的道理。”
“先生不肯?”柳行素皺眉。
她眉眼玲瓏,宛如出水的芙蓉一般秀逸超凡,男人多看了幾眼,微微一嘆,待視線下移,更是驚訝,“姑娘腰間的玉佩,敢問,是何人所贈?”
“這個……”柳行素也低下頭,手指摩挲過玉佩,溫軟圓潤的暖玉被五指攏在掌心,胸口卻狠狠地一酸,想說話時喉嚨卻已經哽住了。
梅先生晃了晃眼波,淡淡一笑,“姑娘不想說也就罷了。”
“是……是位故人。”已故的人。
每一次提醒自己他已經死了,就會讓她更茫然,更不知所措。所謂報仇,沒有給她絲毫的快意和暢然,有些執迷和堅持,她不知道還應當拿起。
梅先生撫了撫須,“姑娘的兄長在何處?我隨你走一遭吧。”
方才還說不能破例,轉眼竟然答應了?柳行素愣愣地看著這位大夫飄然下場,想到似乎是這塊玉佩讓梅先生回心轉意,她正要跟著,眼前突然黑了一下,腿軟得險些倒在了地上,梅先生匆忙地將她抱住了,將她立穩,才顧忌男女之防,鬆口了手掌,卻扣住了她的手腕。
“姑娘這一胎不穩,雖然平時一直服用安胎藥,但畢竟長途跋涉,再加上身子骨原本便缺乏調養,更是……時時有滑胎的危險。”
柳行素緊張地繃緊了心絃。
梅先生笑了,“不過,我不是庸醫,姑娘若信得過我,我替你開幾副方子調養便好。”
“可是你方才說……”
“哦,安胎的藥我這裡確實是沒有,等我寫好方子,吩咐人騎一匹快馬去衡陽城取藥,不出兩個時辰便能回來。姑娘你稍後片刻,我取了藥箱,便隨你去瞧你的兄長。”
柳行素點頭,“嗯。我信先生。”
不知道為什麼,這人給她一種如沐春風之感,如同春陽下柳絲蔥蘢裡搖曳的碧波,和而不柔,似位飽讀詩書的謙謙君子。
柳行素腳程慢,他也很遷就她,走得緩慢,如閒庭信步一般瀟灑,“姑娘,還是走慢點好。我這片梅林雖然此時不復風光,但當日花開的時候,半城的人恐怕都來聞過它的花香。我曾經有位小友,向我討過酒喝,他說我的酒釀得不錯,問我要過方子。”
一路上聊聊天也挺不錯,柳行素為了緩解疲憊和兩人的沉默,也隨口便應,“先生你給了麼?”
梅先生悵然地吐了一口氣,“給倒是給了,他說釀了第一罈美酒,邀我到中秋節賞月吃酒,我們本是一見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