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在人,別感情用事。”
“我知道。”白慕熙薄唇一動,對著皇帝跪了下來,“兒臣不孝。”說完便對著皇帝深深稽首。
皇帝又驚又怕,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壓抑在心頭的重石於瞬間訇然落地的釋然,了卻一樁心事的無憾,他下令賜死的長子,原來還在人世間,還在……只是不知,這一切還可以挽回麼?
柳行素摸了摸驢脖子,它仰著頭呼哧打著雷似的哼哼,驢蹄子正蠢蠢欲動,柳行素好笑,看到仰面便倒上板車的男人,拍拍驢屁股,也坐上了板車,來時夕陽正好,去時星斗滿天。
月色正披在兩肩,白慕熙有些倦意,靠在裝滿細草的麻袋上歇憩,柳行素躺在他的旁側,手與他十指緊扣,明月皎皎,夜霧籠罩下的山間傳來蛩鳴聲,模糊地一聽,竟有幾分韻味。
柳行素把臉靠在他的肩膀上,低聲道:“我方才真怕你意氣用事,便將皇帝帶走了。”
他也不睜眼,沉靜地答道:“我不會。”
她又問,“那倘若身陷囹圄的是我呢?”
“會。”
“……太子殿下你果然同你說的那樣不孝啊。”柳行素感慨了一句,手卻輕輕抱住了他的腰,“小白。”
這是方才的戲稱,白慕熙本來以為她忘了,沒想到柳行素記性好著,這麼快便舊事重提,白慕熙的修眉淡淡地一揚,將臉偏到了一旁。柳行素戲謔地掐住他的胳膊,“小白,你要睡了?”
“不如我也同你講講睡前故事?”柳行素想了想道,“不如講徽兒最愛的殭屍?”
“不許講!”他忽然睜開眼,順帶瞪了眼她,威脅著捂住了她的唇。
柳行素的唇笑不出來,眉眼卻彎彎的,全是比春風還有柔軟溫綿的風情。
白慕熙抿了抿薄唇,臉色微微紅了。
柳行素拿開他的手,“好了好了,我不同你鬧了,不講便不講,那我送你件東西。”
夜色裡,柳行素從身後掏出一袋東西,正是綠尾飛蛾,用綃綢縫製的袋子裝滿了,在夜裡閃爍著幽幽的綠火,映得兩個人的臉頰發亮,白慕熙隱忍地動了動唇,還是有些歡喜地,將東西妥帖地放入了掌心。
柳行素歪了歪頭,“怎麼樣小白,喜不喜歡?”
“大膽。”
“哦。”
這兩個曾令她聞風喪膽的字終於一點都嚇不著她了。
白慕熙沒轍了。
“喜不喜歡?”
“喜歡。”某人無奈地閉眼,順帶默默嘆息了聲。
他將手中盛滿綠尾飛蛾的小袋搖晃起來,猶如一波一波盈綠的水浪,在明月下靜靜地起伏。
柳行素躺下來,笑吟吟道:“崔主簿人雖然古板,但他教給了我這個,還不錯。小白你喜歡,我再他們給你抓。反正現在開春久了,這種蟲子屢見不鮮,我們抓他一大袋,給你做夜明珠玩玩。”
白慕熙不做聲,他總有一種,最近正在被柳行素當兒子養的錯覺。
柳行素放下手裡柔軟的細繩,心思轉了轉,還是繞到了他每日殫精竭慮必須要考慮到的事情上,“你要找的人,有眉目了,他好像已經到了上京城。你想去見他麼?”
白慕熙猶如咬了一嘴的血在唇中,滿是腥甜,為了不教她再憂心,將湧到喉嚨口的血又盡數吞了回去。他凝神道,“其實,我本也沒有多大把握。若是找不到皇叔,我想過,也許二弟……”
“那你呢?”柳行素問,“你想不想自己來?”
他側過目光,怕說那些不動聽的話,又叫她憂心如焚,便淡淡噙了朵笑意,“很多年前,我就想放棄了。潺潺。”
“你說你是為了我?我可不想當紅顏禍水。”柳行素嗤了一聲,“可是我現在覺得,入主中宮是件多神氣的事,雖然我喜歡賽馬,喜歡打獵,可是如果我有了天下,那麼這片江山都是我的馬場,那該有多氣派。”
“真的?”
他的眼睛裡有些探尋和果決的意味,彷彿只要她說一句是,他便可以為她就斧鉞湯鑊,為她披荊斬棘,為她以血肉廝殺。
柳行素想了想,還是捨不得他用一副病體算計這麼多,皇叔那人可不好對付。她又推了一把他的肩膀,“開玩笑的。你當我一個人的小白就夠了,要是再來朵什麼解語花,我真的很難保證不下手對她做些什麼。要是你有了嬌妻美妾,而我又善妒,後宮還怎麼調和?所以以上種種,都是我開玩笑的,我定不能把你讓出來,一點點也不行。”
白慕熙總是被她三言兩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