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那酥麻的感覺還在,她回不過神來。
她的生日是家宴,但是會請很多人,這個儀式無論如何安家都會大辦的,因為那一天,也是她十八歲的成人禮。
那是把她正式介紹給臨江整個上層圈的儀式,換句話說,就是家裡有了一個適齡婚嫁的大姑娘,秀一秀樣貌和才華,大家都可以來挑一挑…的意思。
所以那天,會有很多家世合適有聯姻意向的家庭,帶著適齡的男孩來出席。
這是一場變相的盛大相親會,而他剛剛卻是在告訴她,這樣一個正式的場合,他是要跟安潯,跟她同父異母的姐姐,一道出席?
那她呢,他是要她另擇一個男伴,跳那場開場舞?
然後像個商品一樣,她會被領著給所有人評判,假笑著巡迴的時候,心裡很清楚的知道,在場的所有人,誰都可以試試,誰都有機會,卻偏偏葉家不可以,他,不可以。
他一開始就把自己排除在了她的可選範圍之外,因為他是她姐姐的男伴。
可分明,她,才是他真正的女朋友!
安濛忽然覺得這一切的一切,都有些可笑起來。
就像她一路忍到現在,他告訴她希望就在前方,然後指著一個坑,說所以你不能不跳…
她有過選擇麼,有過,爭取的機會麼,她甚至連一個解釋一個理由,都沒有得到過。
他就是欺負她喜歡他,欺負她現在家裡一團糟,所以更加珍惜這份感情!
他其實根本不懂得顧及她的感受吧,只是做好決定然後通知她一聲而已,其實這才是他今晚打這個電話,真正要說的事…
無聲的一滴淚水驀地滑落眼眶,浸透到同一片濡溼的地方,安濛已經不想再說一句話。
很多問題是事實,她問出口得到的,也只會是讓她更傷心的答案而已。
安濛伸手擦了擦眼淚。
第一次在沒有給出任何回答也沒告別的情況下,反手就掛了電話。
只是她知道,這些都沒有用。
感情裡,她是被吃定的一方,是啊,她永遠比不得安潯瀟灑!
在她可以捏著男人的死穴為非作歹的時候,她卻只會這樣躲在暗處為了男人偷偷抹眼淚,她從一開始就慫,所以從一開始,就從來沒贏過…
——
山頂,夜風悽悽。
安家看來是風水不好,所有流著這身血的小輩們,這一夜都在感情的起起伏伏間糾結萬分,受盡折磨。
安溪最小,也許也是最慘的那個,她連大宅門都進不去不是麼,當她的兩個姐姐一個個念著情傷心有慼慼的時候,她在做什麼?
她拖著蹲麻的腿,一步一步沿著從來只有車開過的山道走下去,走了整整三個多小時,才終於走出了別墅區。
而前路卻依舊漫長…
當她從極端富裕高不可攀的天堂,憑藉兩條腿一路走上高速公路邊的雜草荒涼,只有用疼痛和**深深燒錄,她才能又深刻又直觀的體會到,這之間的鴻溝,她與安家與父親其他孩子之間的鴻溝,是多麼的巨大。
最後安溪在被太陽烤得即將暈厥之前,終於等來了第一輛順風車。
那車主是個中年男人,穿著花襯衣笑出三顆銀牙,停下破舊的麵包車問她上不上,便是如此她都只猶豫了一秒,捏緊了防身的小刀就拉開了車門。
人只有在溫飽之後才會思淫慾,當人連最基本的生存需要都無法保證的時候,便再也無法考慮太多。
閉眼靠上後座的時候,安溪昏昏沉沉,想著安家那扇漆黑冰冷的大鐵門。
鐵門前,那夜風中飄搖的黑紗,涼得似依舊浮動在她心間。
夜空下,那無比豔麗的紅唇輕揚起的弧度,還在思緒中翻卷。
這一夜之前,她從未想過一個人可以對另一個人產生如此大的影響,卻當她媚眼如絲輕勾起所有**,微微笑起來的那一霎,害羞的驚異的,迷茫的嫉妒的,所有的情緒灌上腦袋她才終是一瞬深刻明瞭,那晚,當她微帶著鄙夷睇著她,說出那句“像個鬼”的時候,是有著怎樣倨傲又漠然的心情。
的確,她和她,一點都不像。
最根本的一點,她永遠都不可能擁有那樣的笑容。
如今她在的位置,就是可笑的窺探,留在這裡,她也永遠不可能擁有得了那一份讓她心驚讓她嫉妒讓她眼紅讓她渴望的,感情。
這一夜,再一次以打擊為起點,安溪走了一路。
一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