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他宣告出這個掀起萬丈波瀾的話的前一天,他甚至還帶著大兒子霍岷在義信辦公,父子二人其樂融融…
後來有一年,日本山田組組長藤本健司帶著一行人馬前來臨江。
那長著一張凶神惡煞的臉的日本組長同義信當家關上房門密談整整一宿,之後日本人離開,霍乾雲淡風輕告訴義信眾人,他的小兒子長大後將同時繼任日本山田組組長,之後挑個日子,就給他刺上代表繼任資格的龍紋。
那一年霍城甚至只有五歲。
他話都不怎麼會說,只是一個整天跟在女人屁股後面的跟屁蟲,他根本什麼都不懂,為什麼天大的好運卻是一次又一次選中他?!
那年十七歲的霍岷已在義信混有一席之地。
他沒什麼特權,除了起點不錯,此後一路全憑自己拼殺上去!
危險的恐怖的九死一生的任務他和別人一樣做,每次都衝在最前頭,出生入死,卻離他想要的那個位子依舊遙遠。
那一天他砍了人回來。
義信大獲全勝,所有人都興奮,但是他沒有。
他灌酒,和大家一同喝醉,只是他灌下的是苦酒,帶不回半點暢快淋漓,他心裡壓抑的屈辱已經忍到了極致。
那一晚霍岷闖入了霍家老宅。
他並不是不能去,以往卻很少踏足那棟陰森古老的大房子,那晚酒醉壯人膽,他闖入了父親的書房,把多年來的疑惑和悲憤一股腦全部傾倒了出來!
霍乾很早就出來混江湖了。
孩子也生得早。
那年主位上的男人三十出頭,正在如日中天的年紀,幾年前妻子的離世給他平添了幾分陰鬱,一雙黑沉的眼教人難以直視。
他默默聽完了大兒子的聲聲控訴。
臉上毫無表情。
就像是人壓抑久了總要有個發洩的地方,他想說,他也就聽一次,聽過這次以後這些話他再也無需再提,傾聽者這樣的角色,他做一次就夠了。
這是後來酒醒大半,霍岷心尖顫抖著發覺的事實。
他開始害怕,不是不後悔,但是話已出口,他硬著頭皮,問出了那個為什麼。
為什麼同樣都是父親的兒子,他卻從來不肯給他一次機會?!
他到底有哪裡做得不夠好,讓父親永遠看不到他的努力,什麼都不肯給他?!
那幼稚的聲聲質問,就像是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哭泣著朝大人討要一絲關愛,實則教人心疼。
當然當年的義信當家以冷血無心著稱,他的感情他的心,根本沒有半分餘地留給一個苦苦尋求父愛的孩子。
他只回答了他一句話。
他說,你什麼都想要,那你想過,自己是什麼身份?
“如果你的母親是山田組前任組長的女兒,那麼你就是義信繼任當家,是山田組未來組長,可惜不是。”
“你母親只是一個出身卑賤的舞小姐,那麼你也就只是一個舞小姐的兒子。你血統裡最高貴的因子不過是義信當家的私生子,能有什麼用?”
“帶不來更多利益的人,不配擁有更多。”
冷冷一句,所有的感情,都在“利益”二字之下粉身碎骨!
十多年的父子情義,血濃於水的親緣延續,這一切原來在對面那個面冷如冰的男人心中根本毫無價值。
他不愛他,或者其實他也並不愛霍城,他們都是他的棋子,只是霍城比他幸運,他比他更有用!
感情,從來都是拖人後腿的東西。
丟掉感情的那一天,便是所向披靡!
那一夜霍岷跌跌撞撞逃出霍家,行走街頭,憶起了太多太多事。
一件件讓他或傷心或困惑,或驚懼或怨憤的事在腦海中翻滾而過,最後終於結成了一道無比明晰的環。
他終於明白了,那日義信動亂,在那個晦暗的巷子口,母親用力捂住他的嘴,輕輕指向身側那條幽深小巷的時候,臉上的淡漠與冰涼是什麼。
那一日父親最終贏了,卻是失去了他尊貴的妻子,連最器重的兒子也被嚇成了傻子。
所以你看,他明明出身卑微柔柔弱弱的母親啊,只要能找準縫隙,也能一刀扎入最深最痛的位置!
那一日表面上是父親贏了其實最終大獲全勝的卻是他的母親!
他們不是瞧不起他們母子麼,不是覺得他們猶如雜草什麼都不配擁有麼,那麼就讓他把那個眾星捧月什麼都值得擁有的人從神壇上扯下來,就讓他來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