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出現在雁翅山,不過是因為我府中侍衛出門辦事之時也受了山匪殃及;至於與夫人同乘一騎,不過是危急時的權宜。趙大人,山匪傳信與我,讓我帶贖金去救大將軍夫人,我總不能無動於衷吧?”
顧覺非輕飄飄地解釋著,笑意半分未減。
“更何況,這就算是‘有私’了嗎?”
“你什麼意思!”
趙獻隱隱覺得這話頭不對,警惕了起來。
可顧覺非既然已經開了口,坑自然也已經給他挖好了,哪裡又會讓他有半點扳回去的機會?
他看了對方一眼,神情稱得上漠然。
“還請趙大人回答我幾個問題: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算‘有私’嗎?一見鍾情再見傾心,算‘有私’嗎?男未婚女未嫁,情投意合,算‘有私’嗎?”
趙獻心頭一冷,已答不上來了。
整個金鑾殿上只能聽到他清泉似悠然又鎮定的聲音,在這一片空闊的寂靜中迴盪不止。
顧覺非轉過眼眸來,那目光從趙獻身上劃過,從那些個以敵視眼神注視著他的武官們身上劃過,也從旁邊一直盯著他一言未發的太師大人、他父親顧承謙的身上劃過,還有今日特來旁聽的永寧長公主……
聲音朗朗,他無所畏懼:“我未婚,將軍夫人喪夫,我心甘,她情願,算‘有私’嗎?”
律例之中當然沒有這說法。
大夏所謂《女戒》《女則》之流,雖提倡女子為亡夫守寡,可大夏律例又沒有禁止人改嫁!
除非是寡婦與人私通,那才算是犯律。
可眼下?
難道讓趙獻空口白牙去說顧覺非與陸錦惜之間不僅僅是“有私”,且還發展到了“私通”這地步?
開玩笑!要講證據的好嗎!
心電急轉之間,趙獻已經知道自己是準備不夠充足,被顧覺非鑽了空子,氣得發抖:“你,你竟強詞奪理!”
“到底是誰在強詞奪理?”
顧覺非素來是做人留一線的,但興許是前段時間與顧承謙談得不很愉快,也或許是覺得此刻的趙獻太礙事,竟是最後一點面子也懶得留了。
其言語,其譏諷,前所未有地辛辣!
“雁翅山上,下官相救將軍夫人,乃是情勢所迫。若以趙大人之言,要我與將軍夫人‘無私’,是要迫下官見死不救,眼睜睜看著夫人殞命在我面前嗎?!”
“屆時,大人又該參我什麼呢?”
“見死不救,不仁不義!為官之人,要造福百姓,似覺非這等貪生怕死之輩,不配為官!”
想彈劾一個人太簡單了。
說句難聽的,若顧覺非坐在御史的位置上,這朝野上下、文武百官,包括太師太傅兩位位高權重的輔臣在內,沒一個能戴得穩他們頭頂上的烏紗帽!
不動聲色殺人,他怕過誰?
顧覺非現連趙獻臉色都懶得看了,只自顧自地質問了下去:“授受不親在情理之中,相互傾慕在法理之內。趙大人前不顧情,後不顧法,要強行按覺非一‘有私’的罪名,不知這罪名,到底是想按在覺非身上,還是想要按在大將軍夫人的身上?”
“我……”
說實話,這流言傳出來之後,趙獻很是看陸錦惜不起。
可這話怎敢明說?
那可是朝廷一品誥命,武威鎮國大將軍薛況的孀妻!
就算她真的一無是處,可僅憑著“薛況孀妻”這四個字,就足以在道德和大義上壓得你抬不起頭,喘不過氣!
趙獻伸出手來指著顧覺非的鼻子,顫了半天,才吐出一句恨得不行的話:“你還記得她是大將軍夫人!”
“記得,怎能不記得?”
顧覺非知道他是反諷,卻半點也不介意地接話了,他早等著他,就怕他不提這茬兒呢。
“她是陸大人掌上明珠,薛大將軍的孀妻,已經為薛況養育了兒女,操持了家事。妙齡女子,年華正好。大夏律例,有哪一條規定了她必須為薛況守寡?是趙大人你規定的?還是你們這一群曾與薛況並肩作戰的武將們規定的?!恕覺非記性不好,竟不知我大夏的律例什麼時候由你們來制定了。”
“……”
“……”
寂靜極了。
誰也沒想到顧覺非的反駁竟然如此大膽,畢竟律例上雖然沒有明寫,可陸錦惜畢竟是薛況這等大英雄的孀妻啊。
為其守寡,一般都是預設的。
一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