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看如今的朝局。武將這邊,因著你的身份,再有我去說,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文臣那邊,就要看皇上那邊的手段了。但我琢磨著,大勢所向,問題應該不大。不管此事最終結果如何,能做的我都為你做了。你,便安心回去讀幾日的書,即便他日事情有變,無法參加科舉,也未必沒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這一番話,可算得上是溫言細語了。
她嗓音本來就軟,這般娓娓道來的時候,又恰是這樣寧靜的夜晚,薛廷之覺得自己好像能聽見花開的聲音。
有這麼一瞬間,他抬起頭來,她眸光隱隱、言語絮絮模樣,便刻進了心底。
若說往日,她是廟堂上供奉的菩薩觀音,這一刻便沾染了一點紅塵氣,彷彿一下就離人近了……
他明明記得,這一位嫡母是不喜歡自己的。
他本應該為她這改變的態度困惑,警醒,甚而忌憚。可他非但沒有,甚至反而有點沉醉,有點留戀,有點著迷……
只盼著這聲音不絕,這身影不散。
只是再長的話,終究也有說完的時候。
說到末了,陸錦惜只道:“其餘的,若再有什麼進展,我會派人知會你,或是叫你過來。天色也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於是所有已經釀成的,或者未來得及展開的,都在這一刻隱藏了進去。
眸底所有的神光,都被掩蓋。
薛廷之聽著她這淡淡的嗓音,退了半步,躬身一禮道:“母親也早些休息,廷之告退。”
陸錦惜點了點頭,也沒起身,只這麼看著他退了出去。
待人不見了,她才側身端了那一盞已經有些涼的茶起來。
青雀見狀就要上來給她換一盞熱的,她搖了搖頭,也不讓她換,便隨意地灌了一口,可眉目間卻有些恍惚。
青雀、白鷺都是知道陸錦惜答應了薛廷之這件事的,看她神情不對,只以為是出了什麼事,有些擔心地湊了上來。
“夫人,您還好吧?可是大公子處,有什麼不妥?”
“他那邊都是小事,沒什麼不妥的。”
薛廷之這件事左右已經落定,剩下的就看能做到哪個地步,她是真沒擔心,只不過是在思考另一件事罷了。
“先打水洗漱沐浴,晚點再想吧。
於是青雀與白鷺也都不好再問什麼,各自忙去了。
一直等到洗漱沐浴完畢,躺到了床上,陸錦惜才輕輕喚了一聲:“青雀——”
今夜白鷺不在,該青雀值夜。
聽見聲音,她便從外間走了進來,屋內的燈還沒熄,繡帳之中臥著的陸錦惜,身影有些隱約,不很看得清。
“夫人?”
“你過來,我有事交代。”
陸錦惜沒完全躺下,只靠在錦枕上,一手撐著額頭,微微地搭著眼簾。
青雀沒想到會單獨叫自己,心裡面頓時一跳。
她心思還算通透,這一時間已想到了某種可能。
要知道,比起白鷺,她可就多知道那一件事而已,如今恰恰避開了白鷺喊自己,這意思……
“夫人。”
她溫順地半跪在了帳外,低下了頭來。
可即便是隔著一層繡帳,陸錦惜也能感覺到她的忐忑和不安,當即便笑了一聲:“放寬心,不是什麼嚇人的事。”
青雀暗想自家夫人近來的確是沉穩了不少,處事的手段也老辣,先前的爛攤子都料理了個妥妥當當,所以聽見她這一句寬慰的話,心裡還真放下來不少。
她勉強笑了一笑:“是奴婢太過擔心了,夫人您有什麼事,還請吩咐奴婢。”
“事情也不很大,也就是傳一句話兒罷了。”
陸錦惜琢磨了一下,在與薛廷之說完了那件事之後,卻幾乎小半個晚上都在想宮中遇到的那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和戳破了自己身份的“不速之客”,於是頓了一頓,聲音顯得有些緩慢。
“還知道怎麼聯絡宋大人嗎?明後天找個時間,我想約他出來一見。”
什、什麼?!
青雀聽了她先前那一句,心已經放下去大半,可她嘴裡卻是毫無預兆地猛然冒出“宋大人”三個字來,立時驚得青雀三魂離體、七魄出竅!
這一瞬間,她差點都沒嚇暈過去!
“您、您……”
腦子裡亂糟糟的一片,青雀連成句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陸錦惜卻是嗤了一聲,也不知是在笑她還是在笑自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