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實在是有些天真。
可這正是蕭徹需要的。
他只當自己三言兩語就將這一位沒什麼心機的大將軍夫人給誆了進去,唇邊便隱隱掛了幾分微笑出來。
“話是這麼說,可這些個大老粗,是半點面子也不給朕。光是反對議和之事的摺子,便上了不知多少道了,個個都覺得朕昏庸。怕是即便朕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他們也未必肯聽。”
嗤。
這皇帝,彎彎繞說的話說了一堆,到底還是在這裡等著她呢。
還好這本也不是什麼大事,陸錦惜也並不反感。
議和有什麼不好的?
既沒有割地賠款,也沒有喪權辱國,以大夏的實力,若真以開放之態來容納西南西北夷狄各族,未必不能構建出一個盛世。
只是這就要看蕭徹想得是不是那麼透了。
陸錦惜當然不會傻到在這些事情上多嘴,當下只做出一臉遲疑的模樣,彷彿拿捏不定主意,又怕自己說的話觸怒了皇帝。
只道:“若、若皇上不嫌棄,臣婦願領聖命,規勸各位將軍。”
“哦?”
蕭徹臉上的笑容已經擴大了幾分,卻發出了疑惑的聲音,似乎很訝異她竟然說出這種話來。
眼下的情況,其實是很一拍即合的。
陸錦惜從這一個字的語氣中已經得到了某種訊號,垂首道:“皇上金口玉言,萬乘之尊,自然不好與他們講道理。可臣婦一介女流,又身為大將軍遺孀,諸位將軍便算是有什麼意見,也不好發作於臣婦。由臣婦去勸,再合適不過。”
“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
蕭徹終於笑出了聲來,一則為陸錦惜的識時務,二則為今日這目的達成的輕鬆,一時有些喜上眉梢。
只是念頭一轉,他還是微微擰了眉,頗為嚴肅地問了她另一個要緊的問題。
“不過,事情雖能這麼做,朕也的確願意力排眾議全了夫人這心願。可是,夫人可確定,自己乃是真心要幫這庶子?須知,朕之所言,出口不改。屆時夫人若要反悔,可是來不及的。”
“臣婦請求於長公主時,已思慮再三。”
陸錦惜躬身再拜,卻是把禮數都儘夠了伏地向皇帝磕了頭。
“皇上願意成全,臣婦感激不盡,無論成與不成,皆代犬子謝過。他日縱使事有變故,也絕不反悔。”
“夫人的決心,朕已明瞭。此事若能成,倒也算是開了我大夏科舉之先河,還請夫人快快起身。”
向旁邊小太監一打收拾,立刻便有人上去扶了陸錦惜起來。
蕭徹對她的反應還算滿意,只道:“天色已晚,想夫人今今日赴宴已是疲乏,便不多留夫人。改日朝中議事,朕自當處理此事。”
“皇上英明,臣婦謝過。”
又是躬身一拜,這一回卻沒跪下了。
陸錦惜心裡莫名想,當初薛廷之求這事兒的時候,她只逼他跪下來,實在是太輕巧了。光是見一次皇帝,進一次養心殿,她都跪了兩回,他日旨意下來豈不還要跪?
該叫他再給自己磕兩個頭,這一樁才算是划算不虧。
她腦子裡的想法飛得很遠,可蕭徹卻不知道。
事情談得出意料地順利,接下來自然沒什麼好說的,陸錦惜拜別了皇帝,便從養心殿裡退出來,一路在小太監的指引下經過來時的走廊,才略停了一停腳步。
很快,後從養心殿裡出來的永寧長公主便走了出來。
斜陽微紅。
她一身華麗的宮裝,行走在這雕樑畫棟的廊上,身邊跟著幾個信得過的得力宮人,通身都是那尊貴的天家氣派。
讚一聲“鳳儀”是全然不為過了。
唇邊的笑意有些深,永寧長公主的心情似乎也不錯,走上來便道:“應對得還不錯,只是你膽子也大,自己請聖命這種話也敢說,真不怕皇上一個不高興砍了你腦袋?”
“皇上乃是仁德之君,豈會與臣婦計較?”
陸錦惜聲音微低,做戲的功夫簡直一流。若是顧覺非在此,見了她怕不得咬牙切齒地道一聲“狐狸精”!
然而永寧長公主還半點不知自己這侄媳如今的德性。
聽了她這話,自然只當成是對皇帝的恭維。
於是莫名就嗤笑了一聲。
蕭徹若也能算得上是“仁德”,那這天下哪個皇帝不合格?
只是這話即便是她的身份說出來,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