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驚訝。
陸錦惜聽了出來,心情一時不大好。
邁開的腳步,不得不收了回來,回頭看去。
屈腿坐在欄杆上的方少行,此刻已將自己含著的那一片冬青樹樹葉取下,拿在手中,目光卻看著陸錦惜這邊。
眼底原本帶著幾分不確定,但在她轉身這一刻,便消無一空。
本以為剛才是眼花,試探著喊了一聲。
沒想到……
竟然真是。
只不過,她好像不大待見自己?
方少行行軍打仗是一把好手,雖是人見人嫌,卻並非什麼人情世故都不通。相反,他通得很。
只是他自覺本事夠大,大到不需要去考慮這些。
如今陸錦惜這模樣與神態,他自然能看出一二分的端倪。但佳人立於園中,秀眉輕輕顰蹙,實在又是難得的美色。
方少行腦子裡,忽然就掠過了很多東西。
比如薛況那傻兒子薛遲講的故事,比如故事裡神勇異常的薛況和諸位將士,比如一次也沒有出現在故事裡的他本人……
明明他才是薛況麾下戰績第一!
這一位將軍夫人,是把他忘了,還是因為不待見他,所以編故事也不把他講進去呢?
想起來,總有那麼一種奇怪的不平衡與不舒服。
方少行注視著她,卻忽地一笑。
眼底,於是盛滿了戲謔。
伸手一撐,身形矯健,他眨眼便輕輕鬆鬆地落在了長廊下方,往陸錦惜這邊走來:“前不久曾因朝中事登門拜謝,不過夫人事情繁忙,並未得見。今日趕巧,見著了夫人,不過見夫人方才走得很急,行色匆匆,難不成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事?”
雖則口稱“夫人”,可話裡卻著實沒多少尊敬的意思。且他站到了陸錦惜的近處,卻連個行禮的意思的都沒有,實在顯得無禮至極。
更不用說,此人的目光實在肆無忌憚,竟然直直落在了陸錦惜面上!
白鷺和青雀站在後面,已經立刻皺緊了眉頭。
但與之相反的,卻是陸錦惜。
她眉頭原本皺著,但在觸到方少行這眼神之後,卻是微微地一挑,接著便慢慢鬆開了。
一點奇異的笑意,出現在了唇邊。
陸錦惜打量著眼前的方少行,目光裡帶了幾分探究:“麻煩事沒遇到,只不過是遇到了麻煩的人。”
“哦?”
方少行挑眉,連著狹長眼角邊那一道陳舊的疤痕,也跟著一動,嘴唇卻邪邪地挑了一邊起來。
“夫人乃是朝廷一品誥命,誰敢找您的麻煩?”
誰敢?
陸錦惜垂眸,又抬眸,饒有興致地看著方少行:“眼前可不就是麼?”
那一瞬間,方少行一怔,隨即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他在陸錦惜說話的時候,就猜到她指的應該是自己,卻沒想到她竟如此直白地說了出來。
當日長順街上,這原本無能懦弱的大將軍夫人,已經讓他刮目相看。
如今……
卻更讓他產生了一種強勢的男人常常對漂亮且聰明的女人產生的欲i望。
方少行向來是一匹烈馬。
他不擅長遮掩自己,更不喜歡遮掩自己。
散漫,且浪蕩。
笑過後,他注視著陸錦惜的目光,便帶著一種隱秘的炙熱:“看來還是方某人打攪了夫人觀賞遊園,要給夫人賠個不是了。”
陸錦惜哪裡會看不懂方少行的眼神?
若是沒有顧覺非這一檔子事兒麼,她其實對這一根草還算感興趣。但眼下,既然已經決定了與那一隻畫皮妖鬥智鬥勇,打點妖精要打的架,她或恐頂多能在這一位的腦門兒上貼兩個字——
備胎。
心思一轉,她笑得誠懇:“方大人說笑了,您貴為金吾衛,這賠的不是,我可當不起。”
這一刻,方少行只覺得自己像是被蠍子尾巴給蟄了一下,那劇毒眨眼都要透進心底了。
一句“貴為”……
最辛辣的諷刺,莫過於此。
昔日他最次也是個參將,且握有實權,可調動些兵馬,更身負幾場戰功,算得上風光萬里。
回了京來,卻是越混越回去,反倒成了個守門巡視的金吾衛!
女人心,蠍尾針。
陸錦惜這一句,不可謂不可狠毒。
但他喜歡。
甚至著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