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驅散,她人類的鼻子沒有妖那麼靈敏,尚且覺得難受,何況是妖。
這樣的味道下又怎麼能住人?
她的心猛力地收縮了一記,好似有隻無形的手鑽進了胸膛,掐住了她跳動的心。
魅羅!
這樣的血腥味,不可能是別人留下的,只可能是他。
她慌亂了,臉色慘白地找準了內殿的方向,奔了過去。
木耳從內殿走了出來,手裡捧著個水盆,燭光明亮,將他臉上的沉痛和哀泣曝露在雨默眼裡。
水盆裡放著一條帕子,猩紅的顏色瞬間刺得雨默血色盡失,好似水盆裡的血水都是從她身上抽來的。
她下意識地拽緊胸口的衣服,心臟再次收縮,激烈地讓她像心梗了一樣疼痛。
木耳沒發現她,抹了抹眼淚後,捧著水盆,準備關上內殿的門。
雨默速度極快地在門扉關上前竄了進去。
偌大的內殿,燭火通明,一看裡頭的擺設就知道都是新的,一點使用的痕跡都沒有,到了裡頭之後,那股血腥之氣更濃了,散發著屠宰場一樣的味道,血的味道,有新有舊,撲鼻而來,細微之處還混著藥的味道,她熟知藥材,即便被血掩蓋了,她也能嗅得出,藥味的苦澀,以及是用來做什麼的。
止血!
都是止血的藥材。
“唔……”
盡頭的床上傳來輕微的聲音,即便隔著厚重的床幔,她仍是聽到了裡頭的呼吸聲。
粗重,像是一頭垂死的老牛,斷斷續續間,清晰地夾雜著忍痛才會有的吸氣聲。
她緊拽胸口的手顫抖著,止不住眼淚奪眶,一滴滴地落在地上,她徑自朝前走去,每走一步都是艱難的,到了床幔前,她連撩開它們的勇氣都沒有。
魅羅……
魅羅……
只能在心裡不斷地呼喚他的名字。
她站在床前,遲遲不敢動,像是僵化了。
“默默……”
呼吸沉重地呼喚狠狠打醒了她的怯懦。
她以為隱身解除了,他發現了,嚇得後腿了好幾步,慌忙回首看向後頭的贔屓。
贔屓還憋著氣,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隱身還在,沒有消失,那他怎麼會……
她驚異地看向床,床幔雖然厚,但燭火搖曳下,顯出了裡頭人影的輪廓,是她熟悉的,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描繪。
“默默……你現在在幹什麼,是在睡覺,還是在吃飯,又或者是和蜀都秉燭夜談……呵呵……”
躺在床上的魅羅望著床頂,毒性發作的時候,身體就像是在沸水裡熬煮,骨頭都燙得像要融化了,這樣的痛,他已經經歷了無數回,以為會麻木,但每次發作,仍是讓他幾乎咬碎牙齒,每到此時,他只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去想些美好的事,雨默就是所有美好的中心。
疼痛難忍時,他會想她,渾身發冷顫抖時,他也會想她,嘔吐到一身冷汗,氣力全無時,他也只能想她,只要想著她,一切痛苦都會變得好受些。
可是時間久了,他不禁會想,這樣的自己,又醜又虛弱,連抱她的力氣都沒有,她可會嫌棄?
她現在身在天狼境,和蜀都朝夕相處,蜀都戀慕她,一定會窮追猛打,她那麼喜歡狗,狼也算狗的一種,她可否就這樣移情別戀了。
說起來,比起狗,她應該更喜歡狼吧。
不然,為什麼她會給他起名叫小狼。
越是虛弱,負面情緒就會越多。
“為什麼你連封信都不寫給我……”
他哀怨又痛苦的聲音,刺激得雨默淚如雨下,可是她說不出話,只能站著拼命搖頭。
她想過要寫信,但是她不知道該委託誰去送,也不知道上頭該寫些什麼。
“默默,我好想你,你會不會已經忘記我了……”
沒有!
她怎麼可能會忘記他。
“痛!”他哀叫,這次的發作比前幾次明顯更厲害,即便咬緊牙關,他都覺得熬不過去了,骨頭像是一寸寸的在融化。
他伸手,抓住床幔死死地扯著,不準自己再叫出聲。
他是王,再狼狽,再痛苦,也不許別人看見。
疼痛狂襲,他扯動床幔的手緊得節骨發白,劇痛再一次襲來的時候,他扯落了床幔,翻身在穿上,扭曲了整張臉。
他像一具披著皮囊的枯骨呈現在雨默眼前。
俊秀的他,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