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射出一串柔和的光芒。
他盯著這小盒子看了一會兒,又珍而重之地將它重新放回懷裡。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他抬起頭,看看來人,“古德溫上尉。”
“將軍。”古德溫站在距離硃紅色的王座兩三米遠的地方,微垂著頭,對眼前的人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畏懼,他的聲音帶著顫抖,“城中多處被叛軍襲擊,執政官官邸已經被完全炸燬,並且,許多民宅著火了,我們……我們還要避不應戰麼?”
龐倍漫不經心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從軍服口袋裡拿出一副白手套,慢條斯理戴上,又將目光投向殿外一會兒,才又看向古德溫,“所有龍騎士都集中在王宮了?”
古德溫抬起頭,又低下頭,“是……是的。所有龍騎士,包括蕾諾雅公主,現在都在宮中。不過……”他欲言又止,看看龐倍,小聲說,“公主之前在碼頭所中的麻藥藥效已經過去了,她恢復了清醒。要……給公主注射麼?”
龐倍嘴角微翹,不以為意,“蕾諾雅是明白人,等她看到其他的龍騎士時,自然會安靜下來。不用管她。還有什麼事嗎?”
古德溫猶豫一下,謹慎小心地看了看龐倍,低聲說,“沒有了。”
“去吧。我相信,德魯蒙多上校很快會把朱理殿下帶回王宮。暫時沒你的事了,去吧,去休息一下。”龐倍對古德溫微笑。
“是。”古德溫向後退著走了幾步,才轉身離去,他離開時的背影,似乎比來時顯得矮了不少。
他走出殿外,仰望著夜幕中初升的月亮,宮城之外的黑煙、火光和哭喊聲似乎完全傳不到這大殿周圍,四周一片寂靜,只能聽到花木被風吹動時發出的輕微聲音,和草叢中蟋蟀的啾啾鳴聲,從這裡看去,天空中的月亮也依舊明亮,也聞不到一絲燃燒的焦味。但不知為何,他的雙眼痠澀,有種想要痛哭的衝動,就像被濃煙燻到了一樣。
他握緊自己腰間的劍柄咬著嘴唇再次拷問自己,是要遵守騎士之道,還是要追隨龐倍走這條逆反之路?可他的家族……究竟怎樣才算是對家族的忠誠?對自己的忠誠呢?
他默默仰望著明月,喉嚨中忽然發出壓抑的哽咽之聲。
同一片月色之下,朱理已經到達了蘇芳大營的營門之外。
在碼頭時他已經想得很清楚,如果是龐倍帶領一眾高階軍官叛變了,那麼,最為理智,或者說,最務實的做法,是立刻想辦法逃出蘇芳,也許和艾麗一起逃走,這種想法有那麼一剎那確實出現在朱理的腦海中,但立刻被他帶著羞愧感排除了。他沒想到,一直受著“帝國的榮耀是一名皇子最大的榮耀”這種教育長大的他,竟然也會這種軟弱、怯懦的時刻,竟然也會有一刻想過要丟棄自己的責任逃走。
他還記得,當他七八歲時,有一天,他和哥哥、父親在觀看馬球比賽,比賽正中,元老院的一位議員面有愧色地悄悄走到父親身邊,躬身向他輕輕說了句話,父親聞言將手中的馬鞭扔在了地上,大怒道,“苟且性命回來報訊?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報訊需要執政官親來呢!”
那位拿“報訊”為名棄城逃回帝都的執政官最終抱住了性命,可他的家族卻一蹶不振,這麼多年後,仍然是帝都的笑柄。
朱理當時對這種人深深鄙視,可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有這樣的想法。
還好,只是一剎那。
他深深為自己所作出的決定感到慶幸。
蘇芳,並非帝國的任何一座城池,它是他的城。就像一艘船於一名船長的意義,如果船沉沒了,船長應該做的,是守護他的船,直到最後。
月色下的大營仿若一頭沉睡的巨獸。這裡平時守衛森嚴,但營門敞開,可是現在,營門緊緊關閉,但一個守衛也沒有。
看到蘇芳燃起大火,而原本應該行動的守備軍卻毫無動靜,朱理心中就已經大驚。這份驚悸在他趕來蘇芳大營的路上已經變為沉重的憂慮。他心中有了許多個糟糕的猜測,其中最糟糕的一種,現在似乎正在他眼前證實。
營門之外停著一輛禮車,車外站著幾位軍官,龐倍的副官之一,德魯蒙多上校,首當其衝,似乎在等待著他。
朱理看著站在緊閉的營門外的德魯蒙多上校,跳下飛行器,挺直脊背,快步走向他。
德魯蒙多上校早已看到了朱理,但這時才迎上來,向他行了個禮,“殿下。”
朱理冷冷看著他,“龐倍呢?”
德魯蒙多從容微笑,“將軍無恙,此刻正在王宮中等候殿下。”
朱理心中仿若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