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裡面沒有預想中血流成河的畫面。
客廳的窗簾拉著,房間裡有些昏暗。周父被綁了放在地上。周母和秘書則被捆在沙發上。
周逸安手裡捏著一份報紙,另外一隻手拿著把菜刀,正在一字一句地念誦。
“周逸安你瘋了嗎?”楚茂先先是鬆了一口氣,又是緊張道:“你給我到老子身邊來!”
周逸安像是沒有聽見。她從桌上拿過一張發黃的照片,放到周父面前,說道:“這個人,就叫陶源。他是XX鎮中心小學的老師。死的時候三十五歲。記住他的臉,因為你死以後如果下地獄的話,我會帶你去見他。”
楚茂先朝她走近:“老婆,你聽我說,已經過去那麼久了……”
周逸安回頭吼道:“我說服自己忘記他們,原諒他們,我說服自己,我努力了。十六年啊,十六年過去了,最愛我的人依舊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地下,每每提及身上都帶著最不堪的印記!傷害過他的人毫無悔恨地過著奢侈而豪華的人生!我每天看著他們,每一天!我看著他們吃著爸爸的人血饅頭享受自己的人生!憑什麼!”
“十六年,五千九百二十一天!我給過他們機會!但凡他們出現一點點的悔意跟愧疚,我就告訴自己放棄了。可是沒有,沒有!他說他不認識陶源!他不認識那個被他逼到跪在他面前哭的男人,不記得那個跳河而死都沒人給他好好收屍的男人!不記得自己坐下的冤孽什麼都不記得!”
她無聲地大笑,笑著得肩膀不停抖動。
“我夢遊,失眠,神經衰弱。我每天做夢,都幻想著自己把刀刺入他們的身體。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我一點都不覺得後悔。”周逸安說,“我現在明白了,只有他們死了,我才可以解脫。我沒有回頭路了。既然如此,我要結束它。”
楚茂先急道:“可是,葉林不是你殺的啊!”
周逸安看向他。
楚茂先說:“有監控!他後來自己走出小區,一個人到郊區去的,跟你沒關係!”
周逸安手中的報紙被她捏得變形,片刻後苦笑道:“無所謂了。一想到他這樣的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就覺得無法忍受。相比起來,好像沒有什麼更重要的。”
楚茂先正想說話,房間裡的窗簾被一陣狂風掀起,將他的話音都堵了回去。
他腳底發寒,感覺周遭氣溫驟降。剛打了個哆嗦,就見兩道黑影從窗外躥了進來,一下子將周逸安撲到在地。
忽然捲起的風又苦又澀,還臭得辣眼。楚茂先被風吹得睜不開眼。抬手擋住,從指縫間向外窺視。這一看,就見周逸安臉色發白,像是被什麼東西掐住了脖子,同時那把脫手的菜刀飛在半空,要向周逸安斬去。
楚茂先嚇得魂飛魄散,肌肉繃緊,衝刺過去。
然而還沒靠近,他被一股氣浪掀翻在地。整個人在地上滾了一圈,腦袋撞得七葷八素。
又一道鬼影躥了進來,暴力撲開葉氏父子,反身抱住周逸安。
葉氏父子是新鬼,法力不強,一時拿他們沒法。
周逸安得以喘氣,猛烈咳嗽,周身像被冰寒包裹。但她被人抱在懷裡,感覺到從所未有的熟悉安穩。被埋藏的記憶跟情感湧現出來。她喊道:“爸!”
葉氏父子從角落飛回來,被一條從地上冒出的鎖鏈牢牢困住,掙扎不得。
一人哂笑道:“還想跑哪裡去?總算找到你們了吧。”
褚玄良驚道:“無常?”
葉警官跟楚茂先等人只是普通人。黑白無常這一走出來,房間裡陰氣大盛,他們才終於看清空中的鬼魂。
葉林跟葉峰那恐怖的模樣,讓楚茂先當場吐了出來。周父更是被直接嚇暈。
“周逸安,陽間殺人是犯法的事情,何況這兩人還是你的生身父母。就算是地府,那也是大罪。”白無常說,“你這樣做,真的是在為陶源報仇嗎?”
周逸安看著陶源回不過神來。
黑無常說:“人間數十年與我等不過彈指一瞬。陶源,我還是記得他的。你當年被帶走,他被逼跳水身亡。我等憐憫他的遭遇,引他回去投胎轉世,尋閻羅做主申冤。可他看見你抱著他屍體痛哭的模樣,就後悔了。放棄了這機會,懇求我等讓他繼續留下,做個孤魂野鬼也罷,只盼陪你到成年。”
周逸安怔住。
白無常接著道:“你以為他是放不下內心仇恨。你未免太小瞧他了。”
周逸安嘴唇張和,對著眼前模糊的人影,泣道:“對不起……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