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也被她制服,可是卻也將她熬得不成樣子,終於年紀輕輕就過去了。
此時的薛雲濤失聲大哭,讓薛宸很是意外,記憶中的父親,從來都是對母親絕情的,她已經不記得當年母親死的時候,父親有沒有來她靈前哭過,可是現在,他分明正抱著她痛哭,那薛宸是不是可以認為,其實她的父親,對母親並不是沒有感情的?
鬼使神差的摸了摸薛雲濤的臉,想看看他臉上的淚是真的還是假的,溫熱的淚滴在她的手背上,還帶著他眼睛裡的溫度,薛雲濤竭力忍住了眼淚,薛宸看著也十分心酸,父女倆對視片刻後,薛雲濤才抱著她在她疊起來,用來墊腳的蒲團上坐下,用薛宸從未聽到過的溫柔聲音,對她說道:
“你娘雖然沒了,但你還有爹。”
但你……還有爹?
薛宸想露出諷刺一笑,卻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這個爹和她斷絕父女關係之時的表情,薛宸還覺得歷歷在目,雖說這裡面徐素娥和薛婉功不可沒,可薛雲濤但凡有一點愛護之心,她的人生也不會像後來那樣悽慘,這個男人在薛宸的心中,一直都是無情冷漠的,可那樣的形象,怎樣都沒法和眼前這個有些憔悴,哀慼悲痛的男人臉重合起來。
下意識的抱緊了薛雲濤,想要從這虛假的幻境中,得到一些她垂涎已久的父愛,哪怕這是假的也好。這個幻境,是人在臨死前用來完成心願的地方嗎?若是不來一回,薛宸還不知道,自己原來對父親的愛那樣渴望。
桐娘再次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薛雲濤抱著薛宸,父女倆用同樣悲痛的表情,倚靠在盧氏的棺木旁。
“老爺,外頭的賓客都來齊,弔唁的人也都在外等候了,您看……”
來客還沒有進來弔唁,說明盧氏死了不會超過一天。
桐娘想從薛雲濤手中接過薛宸,可是薛宸的兩條手臂卻始終摟著薛雲濤,不肯從他身上下來,桐娘伸出去的手有些尷尬,薛雲濤伸手拍了拍薛宸的臉頰,低聲說道:“宸兒乖,爹爹出去一下就回來,你和桐娘進去洗把臉,待會兒賓客進來了,你就跪在爹爹旁邊替你娘守靈,好不好?”
薛宸覺得自己又想哭了,薛雲濤從來都沒有用這樣的聲音和她說過話,每當她想用發脾氣來引起薛雲濤主意的時候,他不是回應她一個冷漠的眼神,就是失望的嘆息,如果鬧得厲害了,也會嚴厲的訓斥,可就是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聲音和她說過話,這樣的溫柔聲音,從來都是他對待薛婉和薛雷的。
還是不肯放手,薛雲濤沒法,外頭賓客等著進來弔唁,他要和管家出去安排一下才行,只好拉開了薛宸的手,將她送到桐娘手中,然後又在她臉上拍了拍,安慰過後才走出了靈堂,薛宸還想去拉他,卻被桐娘按下了手,被她帶入內間洗臉去了。
再接下來的幾天,薛宸依舊過的渾渾噩噩,只知道這些天忙壞了,薛雲濤每天都睡在洛氏棺木旁的稻草堆上,倒是讓薛宸去裡面睡軟床,但薛宸不肯,薛雲濤無奈,只好讓她跟自己一起睡。
而經過了這麼多天,薛宸也終於意識到,現在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夢境,而是實實在在的現實世界。也就是說,不管真實還是不真實,她都回到了自己十一歲那年,母親剛剛過世的時候。她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它就是發生了。
重生後的薛宸對薛雲濤是片刻不離的,一來是對他的無限渴望,二來,再回到這個時間,和她最親的就只有這個父親了。
薛家的人口說簡單也簡單,說不簡單也不簡單。薛家只有兩房,並且已經分家,薛雲濤的父親薛柯是辛酉年的進士,做了幾年庶吉士,原本前途大好,只因為天基元年那場科考案被牽涉,薛家長房怕被連累,長房老爺薛林就主動提出和薛柯分家,卻不肯平分家產,薛柯自然不同意,死咬著長房不放,後來案子的牽連越來越多,鬧得滿城風雨,草木皆兵,薛家長房才下定了決心壁虎斷尾,用一半的家產換來了家宅平安。薛家的家產是祖上傳下來的,既然是平分,就連祖宅也是一人得一半,薛家祖宅佔了兩條相鄰的衚衕,一條為歡喜巷,一條為燕子巷,歡喜巷較長,由薛家長房得,燕子巷的部分則給了次房。而分家之後,果然薛柯受到牽連,就連宅子都沒來得及修葺完,就與當時的翰林學士杜染一同被判罪流放去了大西北,家產全部歸入府衙,薛家長房以為薛柯就這麼完了,雖然可惜被歸入府衙的那一半家產,但也慶幸沒有受到連累。
就這麼過了好幾年,沒想到的是,薛柯輾轉竟然又回來了,原因就是那個和他一同流放的翰林學士杜大人簡在帝心,被流放只是暫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