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什麼,他們之間要走到,算計致死的地步?
他像個無助的小孩,嚶嚶地啼哭著,想要狠狠地發洩著。
她轉過頭來,明明是那麼熟悉的面容,熟悉到讓他心痛。
可是他卻怎麼也看不見,睜著的眼睛像瞎子一樣。
只聽到她在耳邊道:“你下去吧!”
再沒有多餘的話,那是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當他走出去的時候,感覺自己正在承受著活剮之刑。
那條路是怎麼走出去的,他恍惚忘記了。
不過那一天,他卻感覺鼻息之間都是血腥味,都是卓一帆腰斬大臣,暴屍皇城外的心狠手辣。
等到他終於跟隨著皇上,名正言順地推開那扇門的時候。
她高高地吊在主樑上,雙腿蹬得筆直,雙手垂下,也許是那手腕太纖細了,連那佛珠都掛不住。
淡金色的佛珠在她的身下散發著一如既往的柔光,可是她的身體,僵硬而冰冷。
“靜姝!”
張金辰驚叫一聲,當即從床榻上坐起來!
他臉色煞白,驚懼交加,額頭遍佈虛汗,胸前更是起伏不穩。
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除了更深的紋理,其餘的,什麼都沒有。
那一串佛珠,曾經也握在他的手裡過。
很涼,像是失去了主人的餘溫,變得,跟他的心一樣涼。
他真正的狠辣,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因為是他,親手將他的軟肋,割掉了。
張金辰從不熄燈睡覺,身邊親近之人,更是十二個時辰隨時待命。
張金辰披了一件厚實的披風起身的時候,外面已經有親信候著了。
這裡是他的別苑,就算是高鴻和賀珉,都是不知道的。
張金辰往外走,便有人提著燈籠跟了上去。
“那個女人如何了?”
張金辰問道,語氣聽不出一絲異樣。
他的下屬聞言,低頭回稟道:“不哭不鬧,不過像是有點著涼了,一直打噴嚏。”
張金辰的眉頭微微皺起,片刻後道:“送一身衣服過去,現在她還不能死。”
下屬心裡有些吃驚,都過去這麼久了,那個女人的衣服,都已經幹了。
不過他心裡意會,準備等會弄一副去風寒的湯藥。
張金辰並沒有進那個房間,而是進了隔壁的這個。
兩個廂房是想通的,屏風後面有一副畫,遮擋了可以移開,像是一個隱形的視窗,能夠清晰地看到另外一個房間的場景。
為了防止她尋短見,那房間裡沒有桌椅板凳,沒有床榻被褥。
窗戶是被釘死的,所以她盤腿坐在那房間的中間,淡淡的光暈下,那周圍一片漆黑的場景,像極了沈府的懲戒堂。
當年他因為結交還是齊王的皇上,被沈旭知道以後,關在懲戒堂三天。
這三天,沈旭不準人給他送飯,只有涼水。
第一天的時候,他還在沾沾自喜,認為這樣出去以後,更能豁得齊王的信任。
第二天的時候,他有些難捱,卻告訴自己,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第三天早上的時候,他餓得兩眼發昏,虛弱無力地躺在冷冰的地磚上。
天色是亮的,有光從高高天窗透進來。
可是他卻感覺,好黑好黑。
甚至於,他還產生了幻覺,總感覺周圍的陰暗角落,有無數的聲音在嘲笑他,譏諷地交頭接耳,用那種陰暗又噁心的眸光,一直在打量著他。
後來,他又看到了無數的幻影,好像有很多人,圍繞在他的身邊,不停地說著難聽的話,他們圍攏過來,甚至於還想殺了他。
那個時候,他捲縮成一團,感覺自己像狗一樣匍匐在沈旭的腳下。
也是那個時候,他對沈旭從敬畏到厭惡。
可也是那個時候,靜姝走近了他陰暗的世界。
她做了幾張薄如蟬翼的餅,從那門縫下面,一點一點地放進來。
那個時候,她根本沒有出聲。
他還以為,是那個暗中對他有意的小丫鬟,藉機對他表露心意。
可誰知道,等他出來以後,才知道她因為給他送了薄餅,被發現以後,被打了二十戒尺。
禁足,一月。
他聽到前院的小丫鬟議論,她的手心都被打破了,挑了血泡,上了藥,夜裡時常疼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