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一句話,沈晰也知道她這些年是怎麼過的,不好硬做寬慰,索性離座起身,伏地一拜:“兒臣先恭喜母妃了!”
“……這是幹什麼,快起來!”舒妃趕緊拉他,哭笑不得,“本宮用不著你這樣哄,一會兒你陪著本宮一道去給你母后上柱香。”
之後的小半年,宮中喜事不斷。
先是舒妃在吉日正式受封為舒貴妃,接著又是東宮的兩個孩子過百日。
皇上在百日時給兩個孩子賜了名字和封號,小皇孫叫沈濟,達濟天下的濟;皇孫女的閨名由父母起,皇上就賜了她公主的爵位,封號“安和”。
接著便是年關。
過年在宮裡是大日子,通常從臘月一開始就要熱鬧起來了。但對於楚怡這樣的位份不高的東宮妃妾來說沒什麼可忙的,屬於社交層面的宮宴應酬都輪不上她去,她自己開開心心地過年就行。
但在臘月廿八,出了件讓楚怡掛心的事——雲詩要生了。
在過去的幾個月裡,因為和沈晰越來越親近的緣故,雲詩這一胎弄得楚怡心情也蠻複雜的,和太子妃生孩子帶來的感覺不一樣。
太子妃是正妻,而且和她不熟,她在看待太子妃的事情的時候,角度相當旁觀,基本就是在理智地看待一件陌生人身上發生的事。
但云詩就不同了,雲詩和她是好閨蜜,這件事總結一下就成了“她的閨蜜懷著她男朋友的孩子”。
……這感覺太複雜了。
楚怡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和自己強調明白“雲詩懷孩子的時候我和太子還不熟”的問題。
又花了好長時間才讓自己強行接受“你就是心裡彆扭又能咋地?”“你既不能不讓雲詩生,也不能和太子玩離婚”的悲慘處境。
最後,這一切再度被她慨嘆為——封建制度害死人啊!
可到了雲詩發動要生的時候,這一切的感慨就又沒了。那一天裡,她從早到晚都在屋裡焦慮得團團轉,就怕雲詩折在這一胎上。
到晚上雲詩平安生產的訊息傳出來時,她一下子渾身都脫了力,緩過來後就心情很複雜地在心裡感慨了下:事實證明,女人間的感情好起來,男人算個屁啊……
然後她把這個“至理名言”寫在了她的小本本上。
她現在確實蠻喜歡太子了,可她並不想讓自己完全沉溺在所謂的愛情裡。
她要一直提醒自己友情、愛好的重要性,在不可能拼搏什麼事業的前提下,她希望這兩件東西還可以讓她活得相對獨立。
從思想上變成別人的附屬品就太悲慘了,楚怡每時每刻都在提醒自己一定要盡力地保持自我。
第二天,楚怡去纖雲苑看望雲詩和她剛生下來的女兒,一進院門,就看到沈晰一臉喪地坐在廊下。
“殿下?”她走過去福了福,“怎麼了?”
“唉……”沈晰嘆氣,然後抬起頭指著自己的鼻子問她,“我真的特別嚇人嗎?”
楚怡笑出聲,知道他這是又因為雲詩的膽小碰了一鼻子灰。她一時有點心疼,覺得他這副樣子可憐兮兮,但同時吧,又還有點竊喜。
他和雲詩要是也情投意合,她的心情就更要複雜了,現在這樣對她來說還比較好接受。
她發現自己變得自私了……
她於是悶悶地走進了雲詩的臥房。
“?”沈晰察覺了她的情緒變動,但沒能明白為何會突然這樣有變動。想問一句,可她已邁過了門檻,他想了想,沒好跟進去。
“唉。”沈晰又嘆了一聲,搖搖頭,起身去綠意閣等楚怡去了。
整個東宮後宅,也就楚怡那裡讓他覺得自在些。別人要麼禮太多、要麼想太多,都沒法讓他覺得是在家裡。
進了綠意閣,他就把白玉青玉都支了出去。兩個人都清楚他要幹什麼,死死低著頭一併退到了屋外等著,一個字也不敢多言。
太子又要看奉儀娘子寫的東西了。也不知奉儀娘子到底寫了什麼,竟然那麼有趣。
屋中,沈晰做賊似的站在書案邊搓了搓手,無比熟練地翻出了本子,又從自己隨身佩戴的荷包裡取了把鑰匙。
楚怡夠精的,怕別人偷看,就給本子裝了把鎖。
但她顯然沒料到已經有人看了,並未將鑰匙隨身攜帶,最初時擱在了枕頭底下。
於是他拿去配了兩把,一把一直帶在身上,一把放在書房裡備用,就這樣又偷偷摸摸看她的本子看了好幾個月。
那個傻楚怡還沒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