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說知道管什麼用!這道理你先前不懂嗎?早幹什麼去了?”皇貴妃恨鐵不成鋼,“如今可好,案子落在太子手裡,還能有你的好?你等著到乾清宮前謝罪去吧!皇上把你關府裡一年半載都是輕的!”
“……”皇長子到底有點不忿了,鎖了下眉,“母妃現在做什麼事後諸葛。江氏能進兒臣的後宅,還是母妃給牽的線呢。”
江懷可沒直接往他身邊送人,而是託人將自家女兒送到母妃身邊當了女官,母妃心領神會地收下了,江氏才得以進了他的皇子府。
“你……”皇貴妃被頂得語結,可也確實理虧,面色發白地盯了他半晌,“真是說不了你了,你退下吧!自己想想如何同你父皇解釋!東宮那邊,你也不要背地裡說什麼,免得反倒落人話柄!”
“兒臣知道。”皇長子無力地緩了口氣,“江氏的位份兒臣已經降了,她生下的女兒也暫時交給了正妃。”
“‘暫時’?”皇貴妃挑眉,“那孩子就讓孫氏養著吧。本宮瞧著這江懷腦子不清不楚,再讓他覺得有個小翁主是他外孫女,日後不知還要做出什麼給你惹麻煩的糊塗事。”
“……是。”皇長子不敢頂撞,只得應了,見母妃一臉煩亂的不再說話,便無聲地施了一禮從殿中告了退。
退出殿門,他駐足想了想,覺得不如這就去乾清宮陳情好了,總不能什麼都由著二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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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中,皇帝看完了太子呈來的摺子,鎖眉沉吟了半晌:“也就是說,你覺得這事怪不到你大哥頭上?”
“是。”沈晰頷首,“父皇若要警醒朝臣,責罰大哥也不是不可。但依兒臣看,此事確實算不得大哥有過。”
皇帝一時沒說話,靜了會兒,忽地問他:“你大哥在圍場時說過什麼,你聽說了吧?”
“?”沈晰稍稍一愣,“父皇指的是……”
“你的太子妃剛生下孩子的時候。”皇帝提醒道。
沈晰反應了過來。
——大哥在父皇面前說他聽說太子妃要生便火燒火燎地趕了回去,什麼身份什麼儀態都不顧了。
當時還有幾個弟弟在帳中,帳中又還有宮人。這番話自然而然地傳了出來,也沒繞過他的耳朵。
沈晰便點了頭:“是,兒臣聽說了。”
“朕覺得可以治一治他,你說呢?”皇帝睇著他問。
“兒臣覺得……”沈晰一揖,“父皇想告誡大哥,兒臣不敢多言。但父皇若問兒臣的意思,兒臣不願如此。”
這其實還是父皇教他的。
在他剛剛被立為太子的時候,父皇把他抱在膝頭,跟他說你以後要做一個好皇帝。
怎麼做個好皇帝呢?
父皇說,你要盡情使用手裡的權力,但同時也要敬畏這份權力。
你不能被權力蠱惑、吞噬,不能用他滿足愧對良心的私慾。那種私慾被滿足的感覺,你嚐到一次甜頭就會覺得第二次也不要緊,昏君都是這麼來的。
那番話他一直記得,所以對不起良心的事他從來也不想做。
大哥那日所言他無心計較,但如果他想計較,也更願意坦坦蕩蕩地指責大哥搬弄是非、不敬儲君,而不是找一個全不相干的事情作為報復。
——那種報復就是他能順氣,大哥也不服啊!
沈晰說完,殿裡安靜了會兒,宮人們都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直到皇帝忽地發出一聲笑。
“好,很好。”皇帝悠然點頭,慢長地吁了口氣,“聽你的。”
沈晰噙笑一揖:“多謝父皇。”
皇帝忽地轉了話題:“來年你就二十了,該及冠了。”
“是。”沈晰應了聲,皇帝又道:“你母妃雖不是你的生母,但這二十年來對你也有養育之恩,朕打算晉她做貴妃,你一會兒先去告訴她,讓她高興高興。”
沈晰不禁愣了一瞬,是有點措手不及,也是有點心驚肉跳。
方才父皇問他關於大哥的事情時,他就覺得父皇像在試探他,但他們父子之間向來還算坦誠,他便還是有什麼說什麼了。
現下看來果然是試探,父皇滿意了,才有了母妃晉封的事。
沈晰心裡有點酸楚,想想又覺得罷了,總歸還是件好事。
他於是沉住了氣,抿笑應說:“謝父皇,那兒臣這就去。”
“去吧。”
皇帝點了頭,沈晰便往外推去,剛退到外殿,外頭的宦官就入殿稟了話,道皇長子在外頭候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