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栩栩看著小雪出了神,沒注意到身邊正在耍劍的傅冰卿正一步步逼來。冰冷的劍刃劃過頭頂,一陣厲風,將她扎發的繩子割斷,一頭如墨的長髮以銀河落九天的瀟灑落了下來,直鋪到地上。
栩栩嚇了一跳,氣道:“冰卿,你注意點!剛剛差些傷到我!”
冰卿呆了一下,連忙停下練劍,走上前關心道:“師父,你沒事吧?”
“我沒事。”栩栩嘆道,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苦惱,“就是好不容易紮起來的頭髮被你弄散了。你知不知道扎頭髮很費事的。算了,給我劍。”
冰卿嚇一跳,“要劍做什麼?”
栩栩道:“把這些煩人的頭髮割了。”
“不要!”傅冰卿幾乎下意識地出口道,將劍插在地上,走上前,扶起栩栩的頭髮,手突然有點抖,“如果師父覺得束髮麻煩,以後便由我來為師父束髮。雖然,雖然我的技術不怎麼樣,但師父不嫌棄的話……”
栩栩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心想這徒弟也真是好,真是孝順,“好啊,你來給我束髮。”
傅冰卿突然有些臉紅,“那師父可不可以把眼罩拿去,眼罩有點礙事。”
栩栩一愣,點頭,“可以啊。”環顧四下沒有別人,栩栩便拿了眼罩,一不注意把假鬍子也給碰掉了。
便見漫天的雪花中,一位素衣長髮的女子屹立在這天地之間,那眉,那眼,那鼻,那唇,都彷彿是世間最美的畫,在身後群山襯托下,如夢如幻,令得天地黯然失色。
傅冰卿看得快要失了魂,耳邊迴盪起半年前京城皇宮裡,當今皇帝與他說的話。“如果你真的見到了她,愛上了她,便能理解我為何不殺她了。”
為何不殺她?為何要那樣保護她?為什麼?因為有太多不該殺她的理由,卻有千萬個想要保護她的心啊!
眼前的這個女子,滿身疤痕受盡磨難的女子,依然這樣精彩地活在這天地之間,這樣的美好,這樣的令人歎為觀止。
便是上天也沒有資格奪去她的性命。
傅冰卿突然有些羞愧,為他這樣處心積慮地接近她瞞著她他的真實身份和目的,而愧疚。然而,無論之前有多麼不堪,此刻都不重要了。因為此刻她就在他的眼前,這樣美好地存在他的身邊,無需言語,只有心知道,她對他而言有多麼的重要。
栩栩已經挨著一塊石頭坐了下來,等著她的寶貝徒弟給自己束髮。
傅冰卿走上前,一縷一縷地理著那散發著淡淡清香的墨髮。
“師父長得也不醜,眼睛也不瞎,為什麼要帶著眼罩和假鬍子呢?”
“哈哈哈,你不覺得我這樣更像強盜土匪嗎?壞人就該有壞人的模樣,這叫入鄉隨俗。”
“原……原來這樣啊。”
汗。
傅冰卿漸漸微笑開來,只有他知道,她有多麼好,一點也不壞。
☆、落花時節又逢君(二)
這個隆冬,栩栩山在一片安靜中度過。
谷中有一彎彎似月牙的冰潭,因著氣溫回升,潭水的冰面已經開始融化,倒映著高山白雲,可見幾只游過來的小魚兒。
正是清晨,太陽還未跳出地平線。栩栩穿了一身大紅的衣裳,沒有戴眼罩,也沒有假鬍子,只是簡單地把頭髮像男兒那樣豎著,衣服也是男兒的款式,然而因著大紅的顏色,將她襯得更加絕世之美。她漫步在潭邊,蹲下身子伸出纖長的手指點了點水面,嚇跑了那游過來的魚兒,她卻撲哧一聲笑了。隨著她這一笑,天地彷彿都明亮了。
忽而,栩栩又漸漸隱去了笑容,站起身,望著晨光下泛著靈光的潭面,呆住。
傅冰卿耍弄著一把長劍走來,遠遠看到站在潭邊的紅衣人,雖是男子的裝扮,卻女兒家的身形,美得不可方物。那樣的景色實在太美,以至於傅冰卿不覺將那一幕當作風景痴痴地欣賞。
光像是定格了般,你看著風景,也變作他的風景。而他,又何嘗不是這天地間的又一道風景。
許久,傅冰卿方走上前問道:“師父,你在想什麼呢,想得這麼出神?”
栩栩轉頭看他,微微一笑,“我……我在想是不是該解散這裡了。”
傅冰卿大驚,“為什麼?”
栩栩長嘆,“冰卿,你可還記得我們上一次打劫是什麼時候了?”
傅冰卿毫不猶豫舉起四個指頭,“四個月零十五天之前。”
栩栩點了點頭,“是啊,我們已經有這麼長時間沒有遇到可以打劫的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