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雲見她衣領下露出的面板被手指撓出幾個紅印,急忙將她的手拉開:“帝姬別怕……做噩夢了而已。”
端陽帝姬長長地吐了口氣,仰躺在床上,披散的頭髮壓在身子下面,嬌容上滿是疲憊。
室內三個角落擺放了雕刻精美的大鼎,鼎內放著大塊的堅冰,正徐徐向上冒著白氣。即使外面的驕陽似火,鳳陽宮裡仍然有陣陣穿堂風,陰涼舒適。
佩雲扶著紗帳:“帝姬,要梳妝沐浴嗎?”
床上人翻了個身,眉頭微蹙,姣好的臉上露出一絲不耐:“梳妝?今天有什麼事?”
“下午趙太妃要去興善寺祈福,想讓帝姬作陪……”
話音未落,端陽帝姬瞳孔緊縮,一個翻身坐了起來,脊背緊緊靠住牆壁,渾身顫抖:“本宮不去興善寺!”
“帝姬……”佩雲嚇了一跳,“可這不是三天前拜謁太妃時說好的嗎?”
端陽耳邊彷彿又迴盪起那個詭異的聲音,一聲聲在她耳邊呼喚:“神女……”
“誰在說話?”
寺院內古樹參天,青石板下滿是青苔,風吹葉落,發出簌簌聲響,簷角上懸掛的青銅鈴鐺顫動著。
“神女,快隨小人來。吾等候您多時了。”
周邊的場景飛速變化,寺中翹起的簷口飛速變作密林,又到了大片荒地,山巒如波濤般起伏,綠油油的麥田一望無際。最後,又回到了殿宇連綿的寺內。
“這是在做什麼?”她環顧四周,與她初來時別無二致,只是天色很暗,天空彷彿被人用一張巨大的布蓋著,密不透風的,周遭一片死寂。
“方才神女所在位置不對……現在對了。”
“你是誰,為什麼叫我神女?”
那聲音笑起來,隨即起起伏伏跟上了無數道笑聲,這些笑聲有的渾厚,有的蒼老,有的稚嫩,竟有百十人之多。
她倒退了一步,回頭望去,地上竟然密密麻麻跪滿了人,他們姿態虔誠地伏在地上,仿若將她奉為神明:“神女已至,儀式開始。”
再然後……
端陽猛地閉上眼睛,不願再回憶起那場面,語氣裡滿是怨憤:“自打本宮跟母妃去了興善寺,回來便開始總做噩夢,我不想再去那個鬼地方了。”
佩雲斂了笑:“帝姬慎言!佛祖勸人向善,去一趟寺中,能滌盪塵埃,只有撫平心緒之效,怎麼會致使人做噩夢呢?”
此時宮中信佛已成潮流,天家妃嬪不論品階高低,身份尊卑,一律自發吃齋唸佛,每年花一大筆開支在寺廟裡,比誰更虔誠。而這股風氣,正是由她生身母親趙太妃帶起來的。
誰都能說,做女兒的不能說。
端陽煩躁地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了,梳妝吧。”
“端陽帝姬,本名李淞敏,先帝寵妃趙氏之女,今上胞妹,深得聖寵……”妙妙搜腸刮肚地想著原書中的劇情,被慕聲開口打斷。他眼中譏誚:“你說的這些,哪個不是眾人皆知的?”
妙妙怒而反駁:“你這麼厲害,倒是說點兒新鮮花樣出來?”
“派你出去打探訊息,就收回來這麼些廢話……”他打量妙妙半晌,“你到底有什麼用?”
“好了阿聲。”慕瑤淡淡地放下茶杯,責怪地看了弟弟一眼,“淩小姐沒有自己的暗線,別再折騰她了。”
連慕瑤都看出來了,最近這兩個人之間有點反常。
從前倒是貌似很和諧,可這幾天就像火藥桶碰上了火星子,動不動就互相譏諷,還是口齒伶俐的凌妙妙獲勝居多。而慕聲,她似乎從沒見過他如此……明顯地欺負一個女孩。
他硬帶著不識路的妙妙走到繁華的街市上,兜了幾個圈子,將她一個人丟在人群中,自己抽身而退。隔幾個時辰,才回街上,將無助徘徊的人領了回來。
他讓凌妙妙一個長在深閨的小家碧玉去市井間打探,被那些豐乳肥臀的婦女諷刺刁難了一個下午,回來時都還是灰頭土臉。
她雖然不喜歡凌妙妙,但也不希望她出什麼危險。慕聲屢教不改,就像瞬間退化十歲,絆在這個坎兒上過不去了似的,倒令她有些頭痛。
休戰。妙妙白了慕聲一眼,趴在客棧的紅漆木桌上。
陽光從半斜的格窗投射進來,外面是長安外郭繁華的街道,人來人往。
拂衣從吱呀作響的二層踏步上來,見慕聲與姐姐坐在一邊,便走來坐在妙妙身旁,喝了一盞茶水。
“怎麼樣?”慕瑤探身。
“下午趙太妃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