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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不好……”兩個方士抬頭,眸中映出詭異的紅光。

紅光來自天邊,幾乎籠罩了半個夜空。

少年懸浮在空中,頭髮有些散亂,紮起的高馬尾塌下些許,總是系成蝴蝶結的髮帶鬆鬆散下來,拉出長長的白色飄帶,在呼嘯的風中亂飛,時而貼在他臉上,時而捲上半空,似乎是將銀寒的月色拉成一線,在他頭上瘋狂起舞。

他的頭髮黑亮如銅礦。衣袖瘋狂擺動,眸中肅殺的暴戾,慢慢氤氳開,醞釀成空洞的黑,似乎眾生萬物在他眼裡,都不過是可被踩在腳下的螻蟻,不值一提。

這是身披夜色而來的邪神,殺戮為樂,伸伸手指,欲將天地玩弄於手掌。偏偏他眉梢眼角都泛著紅,襯著漆黑的瞳仁,幾乎是有些嫵媚脆弱的顏色。

——那是淬了毒的美麗和無辜,誰貪看一眼,便要以死為代價。

“慕公子難道不知道,正派以反寫符為大忌嗎……”

一個方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眼前這位,可是一向自傲的捉妖世家的公子,居然以自己的血堂而皇之地使用邪術?

況且,如果沒記錯的話,當年慕家傾覆,就是因為大妖的一紙反寫符。正派捉妖人都對反寫符避之不及,慕家人尤其忌諱,幾乎恨之入骨,可他竟然……他怎麼敢……

話說回來,他也是頭一次見到反寫符可以爆發出如此驚人的力量,一筆能一舉將陰陽裂中匯聚的妖物屠戮個七七八八,實在是聞所未聞……聳人聽聞……

他手腳發涼,幾乎站成一座石塑像。身旁同伴拉了拉他的袍角,壓低聲音,臉色都變了:“怕不只是反寫符……”

慕聲慢慢低頭,長長的眼睫垂下,望著腳下漂浮的幾張沾了他血的符紙,慢慢勾勒起一絲無謂地笑。

反寫符嗎?他不僅以血畫符,還鬆了髮帶,一日之內,連犯兩禁,可是有人會管他嗎?

阿姐不會為他停留,就連他鬆開髮帶也不能讓她等上一等。

連她……也不會。迷迷濛濛中,他聽見女孩兒脆生生的聲音對他喊“保命要緊”,才有了殺出重圍的底氣。她默許他放縱沉淪,容忍他做旁人不能容忍之事,對他還有一絲一毫他貪戀的關懷,可是臨到生死關頭,卻是為了柳拂衣跳下不知生死的萬丈深淵……

終究,他比之不及,無足輕重……

他慢慢落下地面,眸中戾氣暴增,清明和混沌反覆交替,似乎一會兒是漆黑的夜,一會兒是起著大霧的白天,忽而茫然無措,忽而冷酷無情。

幾個方士覺察到眼前人的狀態不對,臉色如臨大敵,審時度勢地慢慢向後退著,彷彿赤手空拳的人面對一隻飢餓的獵豹。

尋了個機會,拉起掙扎的端陽帝姬,一記手刀將她劈昏,扛在肩上,轉身撒腿便跑。

慕聲沒有去追,他漠然望著幾人奔逃的身影,又垂眸望著腳下裂隙,神色複雜。

裂隙下方黑漆漆一片,深不見底。

第69章 大地裂隙(四)

跳下去嗎?

他慢慢蹲下來,用手觸控裂隙的邊緣,是泥土下是堅硬的岩石,粗糙冷硬,一股股寒氣化作絲絲縷縷的白霧,從裂隙中漂浮出來。

好冷。

處於陰陽裂中的涇陽坡,無論是妖是人,活的已經奔逃,逃不掉的已經被他所殺,四面一片死寂,只餘他一人。

跳下去吧。

把阿姐和凌妙妙救上來,先救上來,再算總賬。

他肩上傷口還在滲血,滴滴答答,滴落在灰白的岩石上,茫然地笑了。阿姐是素來不聽他的,可凌妙妙跑什麼呢?

她難道不知道,她柳拂衣,不過是一廂情願,感動不了別人分毫……即使如此,她也不聽他一言。

讓她別跟來,她邁腿便來。

讓她在樹林裡等,她偏要亂跑。

讓她等一等,她理都不理,徑自往裂隙裡跳。

難道要打斷手腳,綁在他身邊,才可以聽話麼?

……

邪術的勁頭已經過去,就好像吃了興奮劑的運動員,熬過了藥效,他在茫茫的夜色中,又冷又倦,小腿輕微地抽搐著,連帶半邊身子也輕輕顫抖起來。

驟然,轟隆隆的聲音沿著大地傳來,如同一穿悶雷從地下炸響。

天旋地轉,一股巨大的力量即刻將他甩離裂隙幾丈遠,彷彿巨人的手掌,不懷好意地玩弄著掌心一隻小小的雨燕。

他幾乎是立刻借力再次騰空,脫離了桎梏,身經百戰的捉妖柄,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