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衣,藉著簾子縫隙中透出的一線昏暗的光,翻來覆去地把玩手裡的玻璃片。
涇陽坡副本和附加任務的獎勵,加起來就換來這麼一個小小的“回憶碎片”,還是她看不明白的回憶——
那個場景裡,慕府的房間寬敞奢華,寬闊的几案前,長相妖媚的女人穿著層疊繁複的坦領裙,手把手地教黑蓮花學術法。
那時慕聲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眉眼還留著兩三分稚氣,先前那垂在兩肩的頭髮卻已經拿白髮帶高高紮起來了,露出雪白的耳朵和優美的鬢角,堪堪顯出少年人的輪廓。
那女人坐在他身後,是一個出人意料的親暱姿態,握著他的手懸筆,從右至左,慢慢在黃紙上畫符。
筆尖上沾著鮮紅濃郁的丹砂,只拿筆鋒細細勾勒,曲裡拐彎,活像是走迷宮,一筆連綴下來,圖騰似的字元密密麻麻地畫到了左側。
筆鋒一頓,那女人抽開手,低頭問他:“小笙兒,記住了麼?”
那聲音如黃鸝嬌啼,帶著向上的鉤子,她的臉幾乎貼住他的額頭。
慕聲並沒有抗拒之色,只是沉默地望著桌上的黃紙,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女人耐心地從下面抽出一張紙,又將筆蘸滿了丹砂,淡淡道:“若是沒學會,娘再教你一遍……”
“我記住了。”他答,聲音還是略有沙啞的童聲,“可是……”
“可是什麼?”
他頓了頓,似乎有些茫然:“阿姐曾對我說過,畫符切不可從右向左,由內往外……”
女人笑了:“你姐姐說的對,這便是反寫符。”
少年驟然抬眼,眸中驚異。
“想問我為什麼教你這個?”
女人翹起唇角,已經拿起筆,細細密密地在新紙上再次勾勒起來,耐心得彷彿在點妝描眉:“慕瑤根骨極佳,三歲上開始修煉,才走到今天這一步。你半道兒出家,慕家這些人又不肯好好教你,你若是不自己想些辦法,這輩子都不可能趕得上你姐姐。”
她已經畫好一張,擱了筆,憐惜地撫摸著他的頭髮:“你不是想要保護姐姐嗎,若是不變得強大,下次,還是隻能躲在她背後。”
慕聲扭頭,沉默地望著她在陽光下清淺的栗色瞳孔。
她的撫摸愈加輕柔,像是在逗弄一隻寵物,紅唇輕啟,語氣散散慢慢:“小笙兒,你也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對不對?”
“……”男孩抿緊嘴唇。
“你本就從黑夜中來,還想披一身的光明,哪來的這種好事。”
慕聲緊握的拳慢慢鬆開,拈起了筆,像是在和誰慪氣似的,一聲不吭地畫滿了一張,只是手有些抖,收尾時線條有些彎曲。
女人拿起紙來細細看,滿意地“嗯”了一聲,彎起嘴角,“小笙兒果然是最聰明的。”
……
凌妙妙仔仔細細看了那女人的臉,確定她絕對不是先前夢裡的那個。
那張臉給人的印象深刻至極,縱然淪落風塵,哭花了妝,也美得空靈,不似眼前這個女人,美則美矣,卻是錐子臉,大眼睛,鉤子一樣的眼尾,窄肩細腰,酥胸半露,走的是妖媚惑人那一掛。
可是慕聲的的確確叫她“娘”,二人的動作親暱如母子,看起來竟然沒有任何違和。
她接著向下看。
門被推開了。小童端著托盤上了茶,恭敬地遞到她手邊,似乎不太敢抬頭直視她的臉:“二夫人。”
“嗯。”她端起茶來抿了一口,揮揮手,“下去吧。”
“二夫人……大小姐回來了,在前廳……”他說著,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有些奇怪地看了女人一眼,她正在專心致志地將托盤裡幾碟糕點擺在慕聲眼前,聞言只淡淡道,“我一會兒便過去。”
小童又好奇地偷瞄了她幾眼,躬身退了出去。
這個陌生的女人,是慕家的二夫人……印象中慕聲似乎同她說起過,慕懷江確有一房妾室,此女名叫白怡蓉,慕瑤雖然叫白瑾為娘,只喚二房蓉姨娘,事實上卻是這個二夫人的孩子。
只是,當時他說白怡蓉為人淺薄,他背上那些鞭痕,有一半是這個女人從中挑唆的結果;一旦他沒能保護慕瑤,這個女人便會上手打人,亦或是用別的方法折辱他,簡直就是惡毒繼母的典範。
現在看來,事情似乎不像他說得那樣,至少這段碎片看來,這個階段,他和白怡蓉已經好到了互稱母子的關係……
凌妙妙煩躁地翻了個身:究竟是他有所隱瞞,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