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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我就把工廠辭了,尋思著去跟她幹。哪曉得她是騙我的。”

羅紅英罵他:“你咋這麼蠢!廠裡的活好好的不幹,非要跳槽。”

春狗說:“我也後悔死了。但當時不是想掙多點嘛!況且那廠裡的活又髒又累,真的受不了。”

羅紅英說:“你就是懶,怕吃苦。你一聽一個月五百塊就知道不好。這年頭哪有那麼高的工資,肯定騙你的。”

春狗說:“她是你的侄女兒。我哪曉得她連自家人都要騙。電話裡姑父姑父叫得好聽,還說要給我管吃管住。結果我去了那地兒,就在一樓裡,沒看到工廠,也沒看到有機器生產。人都在宿舍閒著,啥事兒也不幹,一窩人住一間宿舍。一去就把我的身份證沒收了,要我交一千塊錢。我身上剛好只有一千塊錢,走的時候就帶在身上,怕被人偷搶了,藏在鞋子底,用鞋墊壓著。他們脫了我的衣服搜身,衣服兜裡全都搜遍了,連內褲都脫下來搜。幸好沒搜我的鞋子,我一千塊錢才留下來。”

羅紅英吃驚說:“還有這種事?”

春狗說:“哪個能想到。只有去了才知道。他們讓我交錢,我說沒錢,一分錢都沒有,我說我要回家。他們不肯放人,說要走就交一千塊,我說我就是一分錢都沒有,掙的錢都寄回家了。他們讓我給家人打電話,找家人要錢,我說我把電話號碼搞丟了,聯絡不上。他們說不交錢也行,只要能再找五個自己的親戚朋友過來,就放我走。我哪能做這種事?這不是坑害熟人嗎?我說我在這邊沒有親戚朋友,也沒有老鄉。反正他們讓我做啥,我都說沒有。”

羅紅英恐懼問:“呆了多久?”

春狗說:“呆了三個月。整天啥也不幹,就把我們一群人關在屋子裡,給我們上課,教我們咋賺錢。就是騙自己的親戚朋友加入公司,給公司交錢,介紹人拿提成。介紹的熟人越多,賺的錢就越多。我一看就說完了,誰那麼傻,被騙過來,還心甘情願給你交錢?哪有那麼多傻子,真相信這樣能賺錢?別找不著下家,還把自己搭進去。”

楊文修說:“那他們是做傳銷的?”

春狗說:“就是傳銷。”

他跟羅紅英說:“你侄女兒不走正道,跟人做傳銷,還騙我進去。”

羅紅英訝說:“這丫頭。她出去打工好幾年了啊,也沒跟家裡聯絡。想不到在幹這個。”

春狗說:“我就生氣。我跟她說,你這事就做的太要不得,太缺德了,你騙誰都行,咋能騙你姑父?你以前在我們村小學讀書,還在我家吃飯呢!我說我要走,讓她給我想辦法。她去的早,在裡面認識的人多。她聽我說,可能也有點過意不去,才答應幫我想辦法。”

羅紅英說:“那你咋出來的?你交錢了?”

春狗說:“可能不?我辛辛苦苦掙了半年的血汗錢,我能給他?我跑出來的!半夜翻窗子,爬圍牆,衣服都沒有穿。他們晚上把我們衣服拿走,怕我們逃跑。我管他媽的,光著身子就翻圍牆跑了。”

春狗描述他這一路逃命的經歷。

冷啊,臘月天,身上連一件禦寒的衣服都沒有。他無路可走。他不敢去車站,因為二丫告訴他,傳銷集團的人會在車站堵截。之前有好多人想逃跑,都是跑到車站被抓回去了,打死打殘的都有。他也不敢去派出所找警察,那些人也會順著路堵截。有人追殺他。他像一隻蒼蠅一樣到處亂躥,他跑到路邊商店裡搶劫了一件大衣,就是他身上穿的那件大衣。他逃命。沒有飯吃,他一路偷一路搶。其實他身上有錢,就踩在他的鞋子底下。一疊紅票子,但是他不敢外露,怕被人看見。他也不想花錢。他急了眼了,已經落到這步田地,不如干脆偷吧搶吧。反正有壞人追殺他,警察抓不到壞人,他偷搶,警察自然也抓不到他。警察抓到他更好,正好解救他,撿回一條命。那是他的血汗錢,他要帶回家。

他不敢乘車,靠兩條腿,一路風餐露宿。白天趕路,晚上睡在荒野,藏在谷垛取暖。他逃離廣州,到了東莞,才終於上火車。上車又遇到扒手。那個扒手一直盯著他,用刀子抵著他後背,讓他把錢交出來。為了擺脫扒手,他又趁亂逃下了火車。

幾經周折。

“火車站真亂啊。”

經濟騰飛的中國,正在經歷著大變化。

到處都是流動人口,到處都是外出務工的農民工。大批次的人脫離了戶籍所在地,在各大城市流動。火車站、交通樞紐是最擁擠的地方。人們揹著大包小包,充滿了火車站。小偷、扒手明目張膽地持刀,大庭廣眾地搶劫。那年頭的綠皮火車,窗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