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聽了米氏的交代,丁修節越想越覺得老婆說得有道理,所以在介紹丁小橋的時候,那都要出口的話,又生生的改了一改:“我們家啊,都是小輩的做主,我的兒子女兒還有兩個侄子,家裡的事兒都是他們倒騰呢,我們嘛都是一些沒有見過世面的,孩子們說得有道理啊,我們就聽著,然後,就誤打誤撞做好了,說起來了,真是要拖陛下的福呢!”
皇帝是什麼樣的人?那是人精中的人精,人尖子中的人尖子,他什麼話沒有聽過,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現在聽到丁修節都已經說了半截的話生生又改成了這個樣子,便揚了揚眉毛,然後心下這麼隨便一琢磨就明白了丁修節的意思。不禁覺得很有趣,看起來,這個莊戶漢子是防著自己呢,生怕把自己的閨女說得太好了,被自己看上了,這才連忙分開來說。
他忍不住笑得越發開懷起來,看起來,也不是所有人都覺得皇帝好嘛。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想要逗一逗這個莊戶漢子,他摸著頜下的鬍子,問道:“你這個閨女模樣端正,人也聰明,不知道有沒有婚配了?”
丁修節聽了這話,嚇得一個激靈,連忙去看丁小橋。而皇帝的視線也朝著那個小姑娘的臉上看去,只見她那張明媚的面孔上,微微浮現出了一絲忐忑,然後她皺了皺眉頭,悄悄的衝著丁修節搖搖頭。
丁修節嚥了咽口水,皇帝沒有明白丁小橋的搖頭到底是什麼意思,便又把目光投向了丁修節,看看他到底是怎麼說。只看見丁修節道:“回陛下的話,我幾個閨女暫時都沒有婚配。”
幾個?皇帝的眉毛微微一挑,然後不動聲色的問:“那朕倒是想做個媒,你覺得意下如何?”
皇帝的話說完了,可是接下去就看見父女兩個都噗通跪在地上,丁修節連忙磕頭說:“陛下,陛下給的婚配自然是好的,但是,但是……”
“但是什麼!陛下給你婚配你還不趕快謝恩!”這個時候一個站在皇帝后面的中年內侍呵斥了一聲。嚇得丁修節縮了縮肩膀,不過皇帝卻立刻制止了那個內侍,而是對著丁修節親和的說:“這不是好好的說話嗎?怎麼跪下了,快快起來說話。”
這個時候丁修節和丁小橋誰還敢坐啊,他們可不想被皇帝隨便一說就把自己的婚姻大事就給定下了,要知道這亂點鴛鴦譜的不僅僅是喬太守,還有皇帝也經常幹這個事情啊。
父女兩個人誰也不敢起來,丁修節在丁小橋鼓勵的目光之下,又抖著生意開口:“回陛下的話,雖然草民的閨女都沒有婚配,可是,可是都已經有人家了,還請陛下,陛下……”
雖然已經料到了這丁家人是不願意的,但是真正被人赤=裸=裸的拒絕之後,皇帝還是微微有些失落,不過,很快這種失落就被他的好心情取代了,他哈哈的笑了起來,說道:“這怎麼好,不是說君無戲言嗎?”
丁修節腦子轉不過彎來,一下子就愣住了,額頭上背上的冷汗不停的冒出來。
氣氛一下子就僵了起來,就在皇帝覺得自己實在是有點欺負人,打算自己給自己找個梯子下臺的時候,忽然聽見一直沒有吭聲的丁小橋說了話。她的聲音好像是山間的流水一樣潺潺入耳,清脆卻帶著一點點少女特有的綿軟,可是,語氣卻不卑不亢,不慌不忙,有條有理。
“回陛下的話,剛剛陛下明明是問我父親想做個媒,不知道我父親願意不願意。小女第一次面聖,所以,對於陛下的話聽得尤為仔細,想著今日回去可以跟母親說說,所以,小女這話應該是沒有聽錯的,不知道可是如此?”
皇帝看著這個第一次抬頭說話的女孩子,她並不直視自己,直視垂著眼簾,可是面上卻帶著自信而寬和的笑容,好像剛才的事情並沒有給她造成什麼影響。這樣的氣度,這樣的膽識,就是皇帝也覺得不一般,他眯著眼睛望著面前的這個女孩子,並沒有馬上回答,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在這樣的凝滯的氣氛中,那屬於上位者的威壓立刻就擴散開來,讓人多多少少也有些喘不過來氣的感覺。
丁小橋一直保持著臉上從容、自信而且淡然的笑容,並不因為這樣的威壓而變得侷促和膽怯,反正越發的挺直了脊背,就算自己是跪在地上,也讓自己不失去一點點地氣度。
好半天之後,就在所有人都在揣測這個女孩子的命運的時候,就聽到皇帝緩緩的開口了。他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的情緒,只是這樣短短的兩個字,似乎就已經讓剛剛好像有點緩和的氣氛變得越發的冰冷起來。活活的讓那些在這酷熱天氣裡的官員們都生生的打了個寒戰。
皇帝說:“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