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榮的確開口了,是對胡三娘說的,“你先去倒兩盅酒吧。”
胡三娘福身應下,不敢看張詔一眼,轉身去取酒。
“她是狐妖,你難道要護她?”張詔冷冷道,他隱隱有感覺,王錦榮極有可能與他是同道中人。
被一眼瞧出真身的胡三娘拿著酒的纖手一抖,差點沒把酒給灑了。
錦榮似笑非笑地瞥過胡三娘,“修行二百八十年,也沒沾過人命,不算是禍害。”
張詔輕哼了一聲,“她現在不會害人,不代表日後不會,既然貪圖人間歡樂,想必也不是什麼清心修煉的妖,早晚都有可能為了享受,吸取凡人精氣。”
錦榮點了點頭,竟認可了她的話“你說的不錯。”
她也沒說,胡三娘壽數不足八百歲,止步狐仙,未得大道。
胡三娘戰戰兢兢地幫忙倒了兩杯酒。
錦榮朝張詔微微笑了笑,“你不是對祝娘子的事好奇麼,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免她一死可好?”
張詔有些遲疑,似是不願答應,錦榮又道,“若下次你再遇見她,那就是她的劫了,別人幫不了。”
“好。”張詔在錦榮面前桌子坐下,解下了背上用布條纏著的東西,原是一把劍。
胡三娘有些驚訝,不知錦榮為何在祝娘子死後又提起此事,雖然很同情祝娘子,但難道還有什麼緣由不成?她又想起了唐壽不受她的狐族幻術迷惑。
錦榮對有些緊張的胡三娘笑道,“坐下吧,聽著對你有好處,讓你知道這人間可不是好來的。”
胡三娘點了點頭,找個凳子坐下,還是偏靠向錦榮。
錦榮飲了一杯杏花酒,悠悠道,“你們覺得,祝娘子和唐壽夫妻二人,誰是受害者,誰又是加害人?”
胡三娘小聲道,“當然是那唐壽。”
若他善待祝娘子,真心愛她憐她,怎麼以這樣的悲劇收場?
錦榮右手支著下頜,“錯了,若追根溯源,造成這場孽緣的是祝娘子,該是她的前世,趙安。”
誰能想到祝娘子的前世趙安是個男子,飲了孟婆湯,走過奈何橋,自然前塵盡忘,可緣分未斷。
趙安年少便對一名叫蘇蘭心的姑娘一見傾心,非她不娶,蘇蘭心亦有情,兩人門當戶對,男才女貌,很快成了婚,做了一對人人稱羨的夫妻。
可惜好夢不長久,趙安被上官派往遠處就任,因公婆尚在,且年老多病,蘇蘭心和趙安只能忍痛分別,蘇蘭心獨自留在家中照顧公婆,操持趙家家業。
趙安赴任後,蘇蘭心常常以書信寄託情意,她多有才情,常作相思之詩夾在書信之中,好叫夫君知道。
初始時,趙安還會每月回信,待到公務繁忙,便甚少有隻言片語。
待到第三年,蘇蘭心偶爾得知,趙安在與同僚飲酒時納了一名叫柳霜的舞姬,對她寵愛非常。
往昔恩愛誓言彷彿就在昨日,但故人心已變卻。
蘇蘭心將這三年來她所做詩稿,一字一句都以鮮血繡了出來,那寄託往日愛戀忠貞的詩畫被送到趙安處。
趙安懵然驚醒,悔恨不已,立刻休棄了柳霜,快馬趕回府中,見到的卻是蘇蘭心懸樑自盡。
天道有輪迴,下一世,你作女來,我為男,定讓你嚐嚐薄情之苦。
那蘇蘭心,今生便是唐壽。
錦榮道完來龍去脈,只留一片寂靜,未想到會是這樣糾纏不休的孽緣。
胡三娘忍不住問道,“那趙安……不,是祝娘子和唐壽死後呢?”
“當然是再入輪迴,孽緣已了,下一世,各自婚嫁,再無緣分。”
錦榮淡淡道,但其實她初算到時也是唏噓,本是隨手一幫,誰知一卜,發現兩人壽數不多矣,才知兩人前生禍福因緣就已纏在了一起。
趙安前世欠了蘇蘭心,今世也必償還此債,豈是胡三孃的小小幻術就能干涉得了的。
錦榮看向胡三娘,淡淡道,“他若真中了你的幻術,對祝娘子好,非但前債未清,你自己還與她二人結下了因果。”
胡三娘臉色更加雪白了,因果對妖類更是大忌,很容易就化成了劫,輕則道行有損,重則魂飛湮滅。
“你究竟是什麼人?”張詔緊緊盯著錦榮,眼睛一眨也不眨,能輕易看到人的前塵往事,甚至是禍福因緣,更重要的是,他對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錦榮認真地忽悠道,“等你成仙了,再來問我吧。”
張詔聽完後,一口喝完了面前的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