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石二帶著些許醉意回到了自個兒的院子。
石家世代久居平安鎮,哪怕以他們的財力擱在縣城裡,也是一方大族,可祖上既然定了規矩,身為兒孫自當遵守。因此,哪怕宅院因住不下所有家人而屢次擴充改建,他們依舊堅持蜷縮在平安鎮這一畝三分地上。
因著並非長房,石二所居的院子並非正院,而是二十來年前,自家買下了相鄰兩條街面後,推平民宅重新建造的。比起正院,他的院子顯得更大,也更新。所以,他沒啥好抱怨的,反而覺得如此這般也相當不錯。
踩著院牆的倒影進了屋,擱在平日裡,他只怕是洗漱完畢倒頭就睡下了,畢竟年歲也不輕了,家裡事務卻不少,忙活了一天晚間還喝了酒,即便明知道家裡有美嬌娘等候,他也實在是提不起勁兒來了。
可今個兒卻是個例外。
“秋娘。”石二一面享受著美嬌娘替他寬衣解帶,一面腦海裡想的卻是晚間剛聽到的信兒,遲疑了一番後,他似是有了決斷,只道,“你孃家那頭是不是有什麼難處?要真碰上了難處,既是姻親,幫襯一把也是應當的。”
回答他的,卻是秋娘一臉的茫然。
石二因著平日裡事兒多,其實並不大管家中事務。也因此,他還不知道俞母三番兩次來石家尋人一事,故而略一沉吟,他很是歉意的道:“也是怨我不好,成親頭一年就不曾陪你回門,只怕你也不知你孃家的事兒吧?”
見秋娘點頭稱是,他便將俞承嗣好不容易進了明德書院,才這般日子就離開一事,盡數告知。他其實沒旁的意思,只是單純的想知曉能否盡一份心,畢竟俞承嗣年紀輕輕就考上了秀才,誰知道他往後會如何呢?
這石家,原就是屬於那種厚道人,從不輕易得罪人,時不時的也會接濟窮人,廣結善緣。可以說,起碼在這門親事上,俞承嗣確是費了心力的,只是卻落了個恩將仇報而已。
彼時,石二還啥都不知道,只吩咐秋娘:“我最近實在是太忙了,這樣好了,你明個兒去賬房支一百兩銀子,不是正好你大哥大嫂新得了個閨女嗎?這是還沒到滿月的日子,不過也沒啥,提前去探望一下,話說得好聽一點,別說借,也別提退學一事,就說是給小侄女的見面禮。”
想了想,石二還覺得有些不妥,又添道,“不能光送銀子,你明個兒再去小庫房裡瞧瞧,有沒有小孩子戴的長命鎖,或者小銀鐲之類的,給添上一套。沒有的話,我讓人上街買去。”
雖然已經嫁過來近一年光景了,可事實上秋娘和她夫君仍不算很熟稔。除了年歲差異太大之外,最重要的還是因為石二這人雖然人品還不錯,可他對女子卻抱有極大的成見,總覺得女子一無是處,加上秋娘還不是他的髮妻,與其說是拿她當妻子看,不如說是一隻金絲雀來得更為恰當一些。
也因此,他吩咐完就歇下了,全然不打算知曉秋娘心裡的想法。反正一句話,我說了你照辦即可,旁的都不重要。
只是這麼一來,秋娘卻睡不著了。
睜著眼睛想了半宿,她終是下定了決心,橫豎給俞承嗣再多的錢財都是糟蹋,還不如叫她捏在手裡,有錢也能叫她更安心一些。
如此這般,次日一早,她就依著石二的吩咐,先去賬房領了一百兩銀子,又去小庫房那頭挑了一對小銀鐲、一塊長命鎖,還吩咐小丫鬟去大廚房那頭要了兩食籃的糕點。
一切準備妥當,她才帶著人浩浩蕩蕩的出了石家大門。
石家規矩重,按說沒有自家男人陪著,她根本就不能出門,可因為石二提前支會了一聲,倒是沒人為難她。只不過,出門可以,人手卻不能少帶,這可不是在自家走動,身邊一個小丫鬟就夠了,既是出門肯定要慎重。
秋娘並不覺得這般做法有失妥當,反而愈發覺得有氣派了,她坐上軟轎,聽著外頭的動靜,心情極好的將銀票貼身藏了起來。
是了,她壓根就不打算給俞承嗣送禮,先前還想著一百兩銀子雖然不是很佔地方,可也有十斤重呢,她拎得動卻不好藏,沒想到賬房那頭直接給了銀票,小小的一張,仔細疊好後,貼身藏起來,誰也看不出來。至於小銀鐲和長命鎖也簡單,放到了荷包裡,畢竟本身也就幾兩重而已。
其實,若不是因為她怕小丫鬟偷偷報信,直接藏到自個兒的嫁妝箱子裡就更妥當了。不過,等她回去以後,有的是機會轉移,不妨事兒。
只這般,秋娘來到了俞承嗣家。
意料之中,俞承嗣並不在家,家裡除了僱傭的廚娘外,還有尚在月子裡頭的俞承嗣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