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吃幹餅的樣子,以及晚晴躺在床上打的寒顫。更要命的是,他忽而意識以,晚晴自他娘伏水氏生病之後,這一兩年中在伏村,也許夜夜都是這樣一個人過,若有風寒發燒,也只能一個人挺著。
他一日觀盡長安花的甲榜第三算得什麼?這樣高宅大院中的一個席位又算得什麼?那出身高門懂詩賞畫有休養能談天論地的貴妻又算得什麼?魏芸整日吸吮著貴如油的酒,高含嫣一雙羅襪只穿一天就拋掉要換新的,他能爬到這些女人的身上,能征服她們,可那征服過後的快。感並不能抹殺晚晴與鐸兒的存在,也不能改變他們在自己荒唐時的悲慘命運。
中書府的一切,不過是如這京城表面繁華一般,他自己鑲給自己的一層錦繡繁華的面子而已。而他的內囊,他的劣質青布織成的裡子,恰就是如今縮在炕上高熱的晚晴,與那腫著雙手的孩子。
伏青山閉眼鎖出兩行長淚,起身蹬開凳子,披了件披風徑步出門。大門上的門房見新上門的姑爺出門,忙點頭哈腰問道:“姑爺這是要去那裡?”
伏青山一襲本黑披風,秀眉清目掃了那門房一眼,並不答言。府門上耀眼的燭光投影在他臉上,勾勒出優美而斑駁的暗影來。
他一人疾步走著,拐過幾條巷道進了那三勾巷,拍了院門高叫道:“鐸兒!鐸兒!”
仍是方才,伏青山走後。
鐸兒下了門閂飛快跑進屋子關了門。他脫鞋上了炕,趴在晚晴頭頂輕聲叫道:“娘!娘!”
晚晴拉了鐸兒一把道:“鐸兒,躺下來睡,離娘遠一點兒,到那炭火旺的地方去睡。”
鐸兒道:“那個爹走了。”
晚晴方才昏昏沉沉沒有聽清楚,才時才醒悟過來伏青山怕是回中書府去了。他在那裡有妻子,必然不敢在外過夜。她見鐸兒躺了下來,摸了孩子肚皮問道:“可曾吃了飯?”
鐸兒搖頭道:“沒有。不過我吃了灶上的餅,並不餓。”
那不過早上剩下巴掌大點小餅,孩子吃了怎麼會飽?
晚晴此時腦子清醒了不少,側身問鐸兒道:“可喝了些湯沒有?”
鐸兒道:“桶裡有生水,我喝了許多在肚子裡,已經飽了。”
晚晴聽得他肚子咕嚕嚕的叫著,心中一沉叫道:“壞了,怕你喝了生水要拉肚子,怎麼辦?”
她此時微微才有了點汗意,翻身起來道:“不行,我得替你燒口熱湯給你喝,不然怎麼能熬到天亮?”
晚晴掙扎著爬了起來,混身細皮每一處都撕扯般疼著。在伏村時,她幾乎一年要燒上一次,有伏水氏在的時候,自然有人照應送湯送飯,她也不吃湯藥,捂了頭狠狠睡上兩天,起來後一年都不會再發燒。去年伏水氏在病中時,也有車氏過來幫忙燒完湯帶帶孩子,是而她還沒有愁過病中無人帶鐸兒的事情。
如今在這京城舉目無親,鐸兒眼見是喝了生水壞了肚子,她生了火在灶間燒著熱湯,又架了爐子起來濃濃的另熬了一碗湯藥,待湯藥熬好了,也不等它放涼,邊攪著湯鍋端了沿邊趁燙猛往嘴裡吸著。
一會兒燒好了湯,連忙端了一碗到西屋,扶了已經睡著的鐸兒起來道:“乖兒,快喝碗熱湯下去暖肚子,不然明早起來準要鬧肚子。”
鐸兒也還餓著,閉了眼一口口抿著湯,間或睡著了,晚晴又搖醒叫他再喝幾口。這樣喂完了一碗湯,孩子身上也汗津津的時,立即就聽到他腹中如鼓擂般的呼嚕嚕聲。這是孩子肚子涼透了的徵兆,若今夜不將他肚子暖起來,只怕要拉很長時間的肚子。
伏水氏教她個法子能給孩子暖肚,便是將大人的雙手搓的發燙,如此覆在孩子肚臍眼位置,不停歇的邊搓邊覆,直到孩子肚皮出汗為止。晚晴方才本已出了些薄汗,在外經風一吹,又混身發冷燒了起來。但此時身邊無人照顧孩子,她咬牙硬撐著不敢叫自己睡去,不停搓著雙手給鐸兒暖肚子。
若說湯婆子也可暖肚,但人雙手搓出的是生人的陽氣,度入孩子腹中自然有調和陰陽的功用,不單單只是暖腹那麼簡單,是而才會有神奇的效果。
晚晴搓了許久,忽而聽到外面有人拍門。她細聽那聲音有些熟悉,初還以為是伏罡在喚門,喜的差點要跳起來,待聽清了是伏青山的聲音,起身披了件家常的棉衣在身上,出了房門高聲回道:“我們已經睡了,你快走吧。”
伏青山問道:“晚晴,你可退了燒沒有?”
晚晴回道:“退了,我很好,你快些走。”
伏青山聽晚晴聲音清亮,聽著像是無病的樣子,暗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