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收拾了下就跟著鬱叔出了門。兩人到醫院時,喬君正在給老伴張建生按摩小腿。看得出來,老爺子的確時日不多,瘦得就只剩下了一把骨頭,眼眶也整個凹陷了下去。鼻子裡插著氧氣管,手上插著輸液管,胳膊和腿上還用棉布綁在床腳。
時然和鬱叔進來,他就跟沒看見兩人似的,渾濁的眼睛只定定地望著天花板,了無生機。
“是肺癌晚期。”老太太給兩人解釋,又衝著床上的老伴無助地搖了搖頭,“他啊,十二歲就跟著他爸抽葉子菸,後來有了香菸,又學著抽香菸,六七十年下來整個肺都給燻黑了。”
老太太說這番話時,語氣平緩,神情恬淡,倒像是在說什麼鄰家趣事。時然看著她這副模樣愈發的不解,剛才她跟鬱叔進來的時候,她看得清清楚楚,老太太正細緻入微地給老伴捏著小腿,她神情祥和,沒有半點伺候病人的不耐煩。
這樣子,哪像準備離婚的夫妻?可如果彼此是伉儷情深,又為什麼要離婚?
時然糾結得腦仁疼,這頭,鬱叔倒是已經開始了工作。鬱叔道:“我們今天下午已經跟醫院核實過了,張建生身體有特殊情況無法到離婚登記處現場一事——情況屬實。我們今天過來呢,就是再核實下老爺子的精神狀況以及個人意願,如果確實如你所說,他意識清醒,又真的同意離婚,那麼待會兒你們填好離婚申請表,蓋了手印就行了。我們會先把你們的結婚本,還有相關資料帶回離婚登記處去,等製作好離婚本再通知你們來拿。”
“好。”老太太聞言點點頭,彎身就去喚病床上的老伴。張建生原本發著呆,被這麼一喚,這才微微晃過神來,盯著時然和鬱叔無助地“啊”了聲。
老太太一邊把老爺子扶起來,一邊提高音量道:“這是離婚登記處的人,來給我們辦離婚登記的,聽懂沒有?”
老爺子愣愣地沒出聲,眼珠只一錯不錯地盯著兩人看。過了好半晌,他才突然啞著聲音道:“真的……嗎?”
時然不解蹙眉,就聽系統大叔翻譯道:“張建生的意思是問老婆,真的要離嗎?”
這頭,老太太還真聽懂了老伴的意思,彎著眼,笑得和藹可親:“瞧你說的,我又是叫你簽字又是找醫生開證明的,還能是假的?別人民政局的工作人員都來了,我們也別耽擱別人時間,這小夥子他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聽見了嗎?”
老太太一面說,一面就指向鬱叔,末了又把鬱叔讓到病床邊上。鬱叔笑著打趣:“喲,我這快二十年沒聽見別人管我叫小夥子了,乍一聽還有點不敢答應。”
樂樂呵呵地說完,鬱叔才向前一步,學著老太太的模樣提高音量道:“大爺,你好啊!”
“……好。”老爺子朝鬱叔擺了擺手,以示回應。
鬱叔道:“大爺,你別緊張,我就是來問問你,這阿姨說你們兩要離婚,這事您同意嗎?”
老爺子聞言,一直黯淡無光的眼眸這才有了點點光彩,他默默看了眼老伴,欲言又止,這才點頭道:“同意。”
鬱叔又根據兩人的情況問了幾個問題,便道:“行了,沒什麼問題了。”說罷,就衝時然使了個眼色。
時然從公文袋裡拿出已經準備好的離婚申請表格遞給鬱叔,鬱叔拿到表格沒立馬交給兩人,反倒埋下頭來,沉默了一會兒道:“按一般情況,我們離婚登記處現在也不進行調解了,來離婚的夫妻只要確定是自我意願,財產分割協議也商量好了,我們就直接給蓋大紅戳。可老太太,我今天還是要多問你一句,想好了嗎?”
時然聽這話心也陡然被揪起來,扭頭看向老人家,喬君笑眯眯:“你是想提醒我沒必要落這個惡名,反正他也沒幾天好活了,死了和離了沒什麼兩樣對吧?”
鬱叔沒料到老太太會瞎說大實話,亟亟擺手否認:“我可沒這意思,就是勸您多思。”
老太太搖了搖頭,“行了,把表格拿來吧。”
老太太在時然的指導下填好申請表,又簽了字,正說讓老伴也簽字蓋手印,就從外邊突然走進來一胖一瘦兩男人。瘦高的年輕男人看見時然和鬱叔微訝,問道:“你們是誰?”
時然正想啟齒,就聽系統大叔道:“這兩人都是喬君和張建生的兒子。這婚今天離不成,老爺子待會兒就會犯病。”
說話間,身形偏胖的大兒子也已經走到了老兩口跟前,一見小桌板上的離婚申請書,當即吹鬍子瞪眼:“媽,你還真去民政局了?你瘋了嗎?我爸這都這樣了你居然要離婚了?”
老太太不為所動,板著臉道:“這事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