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看來,曖昧至極。
宋悅心想,大概這就是二樓的妙處了吧,既能承受這麼多人的相聚,又給人充足的空間——一張小桌就有一層半透明的紗幔相隔,而同一張桌子上安排的,又是相互熟悉、地位相似之人,也不會給人過多壓迫感。司空彥生意能做這麼大,有些道理,大概是無師自通吧。
此時,她已經坐在了慕輕身邊,而這個據說是陳耿手下的年輕小哥,雖然依然是臉紅無措的模樣,但在生意上是當真在行,就算有點緊張,說話的內容也極為講究,不給她鑽一點兒空子。
不過,她也是大風大浪裡過來的,見他不受影響,立馬就轉變了策略,商量似的看了趙夙一眼:“綢緞我們賣,你們用你們未賣出的貨品抵這個差價,雙方省一筆,如何?”
慕輕之所以把那個化名王平的藍衫男人放到這個席位,應該是因為他想買王平的綢緞,可價格沒談攏,起了分歧,遲遲拿不下。她心裡掂量著,王平這邊的開價的確有些高了,要是遇到別的大商收,或許還能順利賣掉,但司空彥這邊也不想吃虧,總想殺價。
不知為何,她話音落下,趙夙眸子裡露出了一絲滿意,儘管很快就消失,但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慕輕愣了一下,這個雙贏的提議他贊同,只是覺得那些綢緞都是趙夙的貨物,她一個姑娘,怕是做不了主,於是也徵求性地看向趙夙:“夙公子,您意下如何?”
出乎意料地,趙夙竟然點了點頭:“她的意見便是我的意見。”
“那……司空家的貨物種類繁多,不知姑娘想用哪種交換?”慕輕收回驚訝的目光,輕輕低頭,卻無意間瞥見宋悅正盯著自己的臉,臉紅到了耳根子,趕緊拿出寫滿貨物名目的紙,埋首於紙間,假裝詳讀,不敢再抬頭看她一眼。
宋悅:“……”這學鴕鳥呢?她有這麼可怕?
趁著慕輕埋頭的工夫,她給了王平一個眼神,在空中和他進行了無聲的眼神交流。
最後的掃尾工作她沒必要再做了,不論用什麼貨物,只要是等價的都行,這筆交易就算完成了。時間不等人,事兒做完她就得開溜,要是等到司空彥帶著陳耿回來,她八成就走不了了。
“宋悅”這個身份已經被她堂堂正正在玄司北面前登出了,要是再在他們眼前蹦躂,她白在崖壁上趴那麼久!
一盞茶的平靜之後,王平終於在她祈求的眼神下,點了點頭。宋悅如釋重負,藉著去茅廁的理由起了身。
在她撩開珠簾的時候,一身藍衫的趙夙面容正經,理所當然地指著圖紙,漫不經心地道:“司空家上次不是在魏國收了不少糧麼,要麼給我們貼些。”
宋悅聽到糧食,有點兒敏感,卻又暗道自己多心。
現在連續許久都沒下雨了,糧價也越來越高,越來越多的商人嗅到其中商機,開始收糧,這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
她腳步微微一頓,正打算走,耳朵卻又不由自主放尖了些,聽見他們的交談。慕輕沒給理由,只是一句話回絕,而趙夙卻對糧食不依不饒,甚至將她剛才談好的賣綢緞的價錢收回,說若是糧食的話,可以以物易物,而且綢緞可以多送他們些。
宋悅這才聽出了些許不對勁。
商人現在著眼於即將猛漲的糧價上,是很正常的,但也沒必要虧著自己……他這樣相當於用低價的綢緞換司空家目前的市價糧食。
所以說,王平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剛才之所以堅持要她把價錢提高一些,是為了給對方造成一種心理落差,而他現在談的糧食,才是他今天的目的?
宋悅腳步拖慢了些,越聽越是覺得有問題。王平要的好像不止是一點點糧食,而且也不太介意自己的貨物……奇了怪,這根本不像商人所為。
再聯絡慕輕對王平淡淡的恭敬意味,她不由得多想。
或許,等回到宮中,一定要徹查這個人的商隊……慕輕剛才叫他夙公子,應該名字裡有個“夙”字。
宋悅腳步一鬆,為了不引人懷疑,先折步往院子裡的茅廁方向走,等走出他們的視線,才又找到了醉花樓的後門。
【宿主既然懷疑,為什麼不多調查一下?他要的可是糧食!糧食!一個國家的命脈!】
宋悅:知道慕輕為什麼一直拒絕嗎?
【哈?為啥?】
宋悅:因為那些糧食名義上是他收的,實際上處置權在我。前些天我已經下令,讓飛羽幫忙全部搬到官倉裡去了。
【……噗!難怪宿主這麼放心!】
宋悅: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