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不滿的白了他一眼,起身將快要溢位喉嚨的嗚咽,給嚥了回去。然後依言起身,去為他取紙筆來。
看著元歌離開的背影,啟元帝臉上的笑淡了下來,面無表情的問站在一邊的莫御醫:“朕還有多少時間。”
莫御醫張了張嘴,無力的道:“微臣無能,只能保皇上再活十二個時辰了。”
“十二個時辰啊。”啟元帝扯了扯嘴角,卻發現自己連做做樣子,都已經笑不出來了。他不過加冠一年,有許許多多的大業沒能完成,卻就要死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孩子還在心愛之人的腹中,現在連抱抱他們的機會都沒有了嗎?甚至他還不曾獲取到心上人的真心。
啟元帝怔愣了好一會兒,聽見走過來的腳步聲,一副已經釋然的模樣道:“十二個時辰倒也足夠了,之前朕昏過去那會,還以為再也不能睜開眼了呢。”
“還好還好,不然那麼多事還沒有交代,朕怕是要死不瞑目了。”
走近的元歌聽了個尾音,心裡頓時難受的,像是被刀子絞了一遍。她紅腫著眼,假裝什麼也沒有聽到,把紙筆遞過去鋪開,手裡端著硯臺道:“拿過來了。”
啟元帝笑盈盈的道:“福樂兒真好。”然後低頭,執著筆輕輕的寫下了倆個字。
遺詔。
元歌整個人頓時就木了。
啟元帝笑笑不說話,安撫的拍了拍元歌的手,接著寫了下去。只是他連多說幾句話,都費勁的很,何況是執筆寫字這樣的事。
不過寫了幾個字,他的就手顫抖了起來。只能寫幾個字歇一會兒,然後再接著寫。
元歌心痛的手都開始抖了,可是又說不出不要寫的話。一瞬間淚如泉湧,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這樣能哭,頭一低沒一會兒,裙子就被打溼了一片。
啟元帝嘆著氣放下筆,困難的伸長手,如同從前一般,將人攬在懷裡。一手摸著她的肚子,一邊嘆息著的輕聲道:“雖然高興你會為我傷心,但是也不要太傷心了好嗎?”
“為了我,也為了我們的孩兒。”
元歌渾身沒有力氣,一瞬間差點倚了過去,好在想起來向身邊的人,已經不是之前那個康健的身子了。她終於忍不住的,捂著嘴低低的嗚咽了出來。
“就不能。。。。。。就不能不寫嗎?”元歌淚眼模糊的虛伏在啟元帝的懷裡,聲音哽咽的道:“不一定,不一定就會。。。。。。”
她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可笑極了,竟然為了啟元帝這樣的悲慟,只是她卻完全控制不住。胡亂的抹了把臉,她泣不成聲的接著道:“說不定還會有什麼辦法呢?”
“宮中那麼多的珍貴藥材,一定可以想出辦法來,將你身上的毒清除掉的,所以。。。。。。所以。。。。。。”
所以,請不要這樣急著告別。
啟元帝紅著眼仰頭看著上方,半晌後笑著道:“說不定是可以想出辦法來,但是為避免萬一,還是趁現在我還清醒著,把該說的都說了,把該安排的按排好。”
“不然,我怎麼能放的下你和孩子。”
那就別放下。
元歌哽聲將這一句嚥了下去,因為說出來,只會更添傷感罷了。人世多苦難,連坐擁天下的九五之尊,也免不了俗。
任你何等尊貴無限,在面對死亡面前,也沒有任何的優待。
寫了停,停了寫,等落下最後一筆時,紙上的墨跡早就已經幹了。啟元帝轉頭看了看,拿起放在枕邊那裡的私印。
“取紅泥來。”這一回,他是朝劉義說的。
劉義爬起身,腳步踉蹌的很快的尋來了紅泥。啟元帝深吸了一口氣,手裡拿著印,穩穩的在份遺詔上印了下去。劉義見了,趴到地上無聲痛哭了起來。
“哭什麼。”啟元帝瞄了眼劉義,淡然的道:“人都有這麼一天,朕不過是早了一些罷了。劉義,待朕去了後,你留下好好的照看朕的一雙孩子吧。”
劉義呯呯幾聲,磕破了頭的血跡染紅了地,他咬著唇將嚎啕吞了下去,哽聲應道:“奴才遵旨,一定誓死跟隨小主子們。”
“好了,都出去候著吧。”啟元帝緩緩的道:“朕有些話要交代皇貴妃。”
哭的頭昏腦漲的劉義,同沉默著的莫御醫一起走到外面去了,屋子裡便就只剩下倆人了。
“來吧,靠著朕,今天你怕是累壞了。”啟元帝輕輕的笑:“是朕不好,要不是朕想帶你出來,就不會遇到這事了,讓你跟著擔驚受怕。”
元歌搖頭,話不是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