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已經將安鉞公主下半身完全燒燬,幾乎都能看見森森白骨。
她已經叫啞了嗓子。
這個高貴端莊半生風光無限的女人,在這一刻,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痛不欲生。
疼痛已經近乎麻木,她化成一團火光,
然後她慢慢的開始爬,爬向鳳君華。
“求求你…”她蠕動著唇瓣,火光已經開始侵蝕她的臉,照得她臉上交叉的傷口越發森冷寒烈,滲透骨髓。
“殺…殺了我…”
她拼盡全力,卻說出這句話。
她甚至已經看不清,眼前她祈求的人,是很多年前她費盡心機想要除去的人。此刻她只覺得痛,渾身都在痛,連著血液肌膚筋骨都在痛,痛得她每每都以為下一刻就會死去。然而無論怎樣的痛,她卻還是沒有死。在那樣不斷燃燒不斷折磨的痛苦中,她還能有時間驚奇的發現,原來她的生命力也能這麼頑強?
因果輪迴,報應不爽。
當年她嫉妒那個女人可以得到慕容於文真心對待,她堂堂公主卻得不到那男人一絲的溫情。
她不甘心,她嫉妒。
從小金樽玉貴要什麼有什麼的安鉞公主豈能容許自己受如此屈辱?
所以那個女人必須死,凡是搶走她東西的人,都該死。
就像四歲的時候,跟她比賽搶奪那父皇所賜的璞玉事後被她下毒害死的六皇姐那樣。
就像七歲的時候跟她爭奪宮廷裁縫精心裁製的那件七彩羽衣最後卻被她推入湖中溺水而亡的四皇姐一般。
……
還有很多很多…
那些人,凡是和她搶奪東西的人,都被她以各種各樣的方法殺死。
母后在後宮隻手遮天,她才是南陵最為尊貴的公主。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該是她的,她看上的男人,也該是她的。
那個應千茉,不過一個江湖草莽,憑什麼要跟她搶?憑什麼?
呵呵呵…
或許人在瀕臨死境的時候總會悔悟,早些年那些殺戮和血腥,那些貪婪和慾望,那些權勢富貴,以及…可望而不可得的…愛情!
安鉞公主已經神智迷糊了,她掙扎著看向某個方向。
慕容於文。
她一生之中即便有過無數男人,然而唯有這個男人才是她唯一所愛。
或許是因為從來未曾得到,也或許是感動於他幾十年來對那個女人一如既往的深情如海。
明若溪戀上了他,從很久很久以前,看著他帶著意氣風發的帶著大軍歸來。那滿身的正氣和風華,就已經俘虜了她的心。
然而卻在下一刻,她被迫失身,失去了去愛他的資格。
……
呵呵呵…
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誰的貪婪在作祟?又到底是誰在算計?誰是執手棋盤的那個人,誰又是棋盤上的棋子?
不知道了。
她只知道,從很多很多年前開始,她便已經做了別人手中的棋子。
她自以為是風光的二十年,實際上是人家為達目的的施捨而已。
她,早就是一個笑話。
而如今,她祈求,祈求她生平最恨最想殺那個人的女兒給她一個痛快。
“求你…殺了我…”
那個‘求’字一開口,最震驚的不是旁人,是她自己。
然而此刻,她除了自嘲除了悲憤除了絕望,還能做什麼?
就連那個人,那個離京二十年的男人,她的親哥哥,也不過拿她當玩物當棋子而已。
她甚至懷疑,當年他之所以答應她幫她搜尋武林失傳的媚功,也只是為了利用她的女兒而已。
就像此刻高坐上的那個男人,即便是給予她女兒太子妃的封號,也不過是為了他那些野心和算計而已。
她可憐的女兒,從一出生就成為了她用來與那個女人爭鬥的工具,而後又成為了親生父親和舅舅的棋子。
怪不得仙兒會恨她。
呵~
那是應該的。
哪一個當母親的,會像她這般的殘忍?
哪一個做母親的,會如她這般無情?
她想要回頭,想要在生命的盡頭看一看自己虧欠了一生的女兒,然而她無法回頭,她已經沒有了力氣。
……
哎~
低低的嘆息聲繚繞在耳邊,熊熊火光中,不知道從哪兒飛來一道明光,像雪亮的刀鋒,劃破那些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