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諾…
她緊抿著唇,有下人來扶著她的手,即便看不見,她仍舊記得自己的家門是個什麼模樣。
此刻她站在峭壁旁,下面是濃濃白霧,白霧下是深不見底的懸崖。耳邊響起風聲,還有鎖鏈聲。那是一條鐵鏈,不,不只是鐵鏈,似乎還套了什麼其他的東西,應該是…木板。
她緊繃著唇,雙手十指緊握成拳。
顏家的人個個會武功,尤其輕功高絕,即便是丫鬟下人也能飛簷走壁如履平地。這兩邊懸崖距離太長,中間又沒有踩踏物,所以準備了一根鐵鏈,到時候只需要憑著高強的輕功踩著鐵鏈而過就可。而這一次,卻搭了木板,明顯是為她準備的,因為她此刻沒了武功形同廢人。
這般的體貼照顧,於她而言,無異於侮辱。
顏諾拿出一顆藥丸放到她唇邊。
“吃下吧。”
她知道,這霧氣有毒,必須服用解藥,否者不出一炷香就得死。她張開唇,吞下了藥丸。顏諾又拉過她的手,一根根扳開她的手指,然後牽著她走上了木橋。
崖底冷風嗖嗖吹過,她白衣飛揚如仙,髮絲如墨傾瀉而下,那種微微的涼意,從前並不覺得有什麼,此刻卻覺得刻骨的冷,似乎連血液也一點點凍結。
終於走到了盡頭,有人的腳步聲響了起來,空氣中有衣袂飄飛的聲音,很多人走了出來。其中最前面那個,年過花甲,是她的父親。旁邊還有兩個人,顏家長老。後面還跟著一大群丫鬟,一個個腳步輕緩似不沾地。
的確是腳不沾地。
從前,她也可以的。
身邊顏諾已經放開了她,走上去。
“祖父。”
顏老爺子看了他一眼,又將目光落到顏如玉身上。她感受到了,嘴角勾起弧度,只微微頷首。她說不出話來了,連一聲父親也叫不出來。
顏老爺子定定的看著她,而後轉身。
“進來吧。”
她跟隨走了進去,石門轟然關閉。她低著頭,每走過一寸地方都會下意識思考這裡是什麼景色,旁邊又是什麼?可惜從前她很少離開這個地方,每次也是匆匆而過,所以從未注意過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門檻。只是記得旁邊石縫中有機關,再往前走三步有暗器,必須往左走五步然後退一步,再往右兩步,前一步。這時候眼前的黑暗會消失,一片花團錦簇的秀麗景色。然後往右五步,退兩步,再往左兩步,前兩步。然後再連續走七步,這個時候,周圍景色會剎那旋轉。莊嚴,而沉暗。像,死氣沉沉的牢房。然而這其中九曲迴廊亭樓交錯恍如置身雲海仙境,卻又是華麗而精緻的完美。呆在這個地方的人,都會覺得那是一種莫可比擬的榮耀。
是的,榮耀,絲毫不亞於皇族的富貴奢華,絲毫不亞於皇宮的嚴謹和肅穆。
顏家聖祖陪同南陵太祖皇帝打江山,不羨官爵,不求政權,卻擁有了幾乎和皇族一般的富貴和榮華,以及那莫可比擬的江湖勢力。
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從前她從未在意過。而如今,即便是想要探清其真面目,卻已經沒了機會。
嘴角勾一抹淡淡而微冷的笑,任由丫鬟攙扶著走進去,那是大廳。她記得,頭頂應該有巨大夜明珠盤繞,上方有兩個位置,都是用漢白玉打造的。顏家即便與南陵皇族交情匪淺,也不能挑釁皇族而以金為椅子,只得用了天然白玉石。那同樣象徵著權利,因為從前原本只有一把椅子,只有家主才可以坐那個位置。然而這一代顏諾繼承家主之位以後,卻不能獨享尊榮,也不能將整個顏家掌控於手,仍舊要受制於老爺子和長老們。
所以,即便是他的專屬位置,旁邊也多了個顏老爺子。
朱門權柄之家,向來對這些位置尤為注重,因為誰都知道那代表的含義。
顏老爺子這麼做,可謂是赤裸裸在打顏諾的耳光。
而對這一切,顏諾似乎毫不在意,坦坦蕩蕩的坐了下來。兩位長老以及顏如玉也坐了下來。
好半晌顏老爺子才淡淡開口了,“上次我派兩位司法長老下山去殺那妖女,奪七色花,可兩位長老卻莫名死亡,你說他們是死於掩月書之下。”他端著茶杯輕呷了一口,“十六陣法消失盡百年,如今掩月書問天書和先天圖都出世了,那麼其他上古陣法也定會相繼出世。”他側頭看著顏諾,蒼老的眼神裡波瀾不驚,卻自有一股說不出的威儀和睿智。
“這天下,總歸還是要劃歸一家姓。”
“是的。”
顏諾點頭,眼睫垂下掩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