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後更加慘淡。之前礙於他外公是族長,他血統再不純到底也是族長獨女的長子,加上族長也沒有特別地表現出對這個外孫的不喜,所以同族也不太敢欺負地太明顯。
他外公逝世後,他母親繼任族長一位,便將對他的厭惡帶頭表現了出來。他的母親要另續族夫,就將他逐出家門不許他再出現在她眼前。
被逐出家門的他失掉了僅有的一層單薄的保護,與之而來的是同族更加瘋狂的辱罵欺凌,他母親報復了之前落魄時欺負自己的族人,那些被報復的族人便將對他母親的怨氣憤恨盡數發洩到了他身上。
起初他還想過躲逃,後來次數多了他也就麻木了,他開始努力修煉,他的想法很簡單,變強,能自保,然後永遠地離開這裡。
或許他本就有天分,而且足夠拼命,所以他的修為比同齡的族人都要好上許多,在同齡族人還在精與怪的過渡掙扎時,他已經隱隱有了成妖的趨勢。
其實那時候他的族人已經慢慢淡忘他了,他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有興趣老是來欺負一個沒有還手能力沒有存在感的小蛇精。他一個人獨居在族裡最僻靜的地方,除了偶有受了他母親的氣的同族會來此打他發洩一番外,再無誰來。
那時他天真地想,只要時間夠長,只要他足夠努力,就一定可以修得人形,安然地離開這裡。
可是命運從不曾善待他。
他一次修煉時不小心被來找他洩憤的族人看到,那廝看到後驚於他的修為而急忙回去將此事告知了所有同族。
如果他是血統純正的青蛇族人,或許就會被他們供成天才,可他不是,他是有一半人類血統的骯髒東西,所以他的所有族人都罵他怪胎,說他心懷不軌,他們圍在他破破爛爛的茅草屋外吵吵鬧鬧,個個嚷著要殺了他。
他嚇得不敢出去,甚至不敢為自己辯解,他應該逃走,可是他沒有走,他心裡仍舊懷了絲僥倖,他想知道他那個從未見過的族長母親,在知道此事後會怎樣待他。
他的母親也確實來了,幻出人形手執一把弓箭騎馬來的。他縮在茅草屋內,仰視著屋外坐在馬上高高在上的他的母親。他什麼都沒有說,但其實他想喊她,想問她過得好不好,他已經有好幾百年沒有見過她了,他其實很想念她。
縱然他的母親自生下他後就不曾管過他,可她到底是他的親生母親,他的身上有著她的血,他對她有著一種天然的親近。
他以為他的母親會問他緣由,會聽他解釋,而他想到最壞的結果就是她將他痛罵一頓,然後廢掉他的術法。
可是他母親什麼都沒說,她只是一臉冷漠地朝他挽起弓箭,箭尖直指著他的七寸。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都說虎毒不食子,可他的母親卻想親手了結他的命。
那一刻他終於心如死灰,卻又無比強烈地萌生了活下去的念頭。
其實他學得最好的術法就是隱身術和替身術,在很多次族人來找他麻煩的時候,他都是先替身再隱身,反正族人也不會發現那替身不是他,替身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滿身傷痕也不會躲,和從前每一次捱打的他一模一樣。
幸好這次族人們來尋他麻煩的時候夜色已濃,眾目睽睽之下也未必能將他的行為完全看在眼裡,在箭朝他射來的時候他飛速念訣閃躲,那箭劃過他的右臉刺入替身的七寸,濺出的血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沒有一絲猶豫,隱身藏入草中,藉著夜色逃匿。
因為害怕弄出動靜引人注意,所以他爬得比較慢。身後不遠處他的母親騎著馬掉頭噠噠離開,他聽見她走前囑咐族人將他棲息了數百年的茅草屋並著他的屍首一塊燒掉。
烈烈火光照亮了他前行的路,他爬得緩慢又小心,沒有回頭。挫骨揚灰,青蛇族對罪大惡極之輩死後屍體的處理方法。
他的母親果真是厭極了他。
那些過往太過灰暗,所以時隔幾千年暉潯再回想起神情裡仍帶著隱晦的痛苦。紫愉有些不合時宜地敬佩起暉潯來,畢竟在這種壞境下生存成長居然心理沒有扭曲,實屬難得。
可能是紫愉臉上的憐憫之情太過明顯,暉潯竟為此稍稍轉移了一下話題:“你不要那樣看著我,我並不覺得很難受。若不是最後我母親的所作所為逼得我立即逃離了那裡,我也不會那麼巧地遇見離歌。”
“你恨你的母親和你的族人嗎?”
“不恨。可我也不會原諒他們。”
暉潯淡淡道,起身為自己斟了一盞茶,站在視窗對著芭蕉飲下。
“你們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