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隻表明顏家對顏緋月的重視,並不表示顏家對這場婚姻的態度。方才顏安稱呼無瑕為“無瑕姑娘”而非“少夫人”,便很說明問題了。
顏緋月早料到顏家不會喜歡無瑕這個毫無背景的兒媳婦,但表現的這般直白,他自不可能當沒有注意到。
其實這些年他雖未回顏家,但他早已不修魔道一事顏家怎會不知?他特地在顏安面前與無瑕笑談顏家修魔這個最大的隱秘,用事實讓顏安看到他與無瑕之間沒有秘密,是在讓顏安轉告顏家,他的堅持。
顏安心中一嘆,對兩人抱拳:“少主,小人已替老祖看過無瑕姑娘,便不打擾你們談心了。”
“安叔覺得瑕兒如何?”顏緋月道。
“無瑕姑娘鍾靈毓秀,冰清玉潔。”顏安眉目無波。
顏緋月眉眼微細,含笑打量他一刻,道:“安叔便這麼回答老祖麼?雲麓師兄已為安叔安排了住處,安叔這些時日披星戴月趕來,的確應該快去休息。”
“小人告辭。”顏安抬首時用複雜的目光看了無瑕一眼,便駕起遁光離去。
無瑕望著他離開的方向微微疑惑,一個熟悉的懷抱猝不及防將她攬入懷中。顏緋月用下巴摩挲著她的鬢髮,喃喃輕語:“瑕兒,我好想你……”
“怎麼了?幾天前才分開啊……”無瑕推開他,想從他俊美的臉龐上觀察出發生了什麼事。
顏緋月一笑:“就是因為幾天沒見了,很想你!”
無瑕放下心來,淡淡笑了笑。
顏緋月察覺她情緒有異,“出什麼事了麼?”
無瑕想了想,緩緩將與蕭氏夫婦相識的前因後果連同今日之事道來,顏緋月聽完後,沉思一刻,關切道:“碧山蕭家有兩名元嬰初期老祖與一名元嬰中期的客卿長老坐鎮,我可以讓顏家暗地裡將蕭家大公子一房除盡,為蕭兄與嫂夫人報仇!”
無瑕搖頭:“蕭道友與明道友是我的朋友,為他們報仇也是我許下的承諾,我想親手盡這份心意。此事畢竟與顏家無關,我不想勞煩顏家。”
顏緋月聞言點頭,“好,那我們今後努力修行,待元嬰大成,我們夫婦二人親自動手!”
無瑕轉頭,月色下他的笑容溫柔至極,他的眸光深深凝視著她,彷彿凝進了心裡,懂她的每個字,每個決定。
不由自主,無瑕也升起了笑靨,秋花一般,清淺卻明媚。
她忽然感到,這一生有他相伴,別無所求。
顏緋月的金丹大典與雙修大典如期舉行,典禮當日,不光身在門中的築基期、結丹期眾修士均聚集到了禮堂,還有許多其他門派與修仙世家的人及一些散修前來觀禮祝賀,太玄山近百年未來過這麼多外人,山門處的低階弟子們蜜蜂般飛來飛去、忙裡忙外的招待賓客,原本空曠的天空中到處是遁光與長虹,密密麻麻。
無瑕反倒是最清閒的一個。根據修仙界素來的規矩,雙修大典前一夜女修要離開自己的洞府住在特別給新娘準備的地方。
那地方建在雲書殿一座附屬山峰上,是一棟修得小巧精緻的小閣樓,閣樓內是一間女兒家氣息極濃的香閨,粉白色的芙蓉軟帳,淡淡飄繞的丁香,精美玲瓏的裝飾物……無瑕昨夜入住時,還以為自己進了世俗界大家閨秀的臥房。
大典當日一早,無瑕換好禮服乖乖坐在妝臺前等待雲麓長老的道侶水碧夫人來為她梳頭。
水碧夫人一直不到,無瑕面對銅鏡不知不覺出起神來。
那晚顏緋月想把她的親人接來參加典禮,沖淡她因蕭氏夫婦一事心裡的難過,被她制止住了。但經他一提難免又想起了無世軒和劉嬸,尤其是無世軒。
即便她自以為已了斷塵緣,可卻仍有牽掛。
顏緋月察覺她心中矛盾,便溫言細語道待雙修大典過後陪她遊歷四方,若是順路,便回去看看無家的人。
這就是顏緋月待她最溫柔的地方,他從不會拆穿她的想法,而是幫助她儘量做到盡善盡美。
想起那晚,無瑕不禁便想到了顏安離去時那一眼,那一眼快到幾不可查,連顏緋月都未發現。
但她注意到了。顏安那一眼,莫名令她不安。
她微微蹙眉,伸手取妝臺上的木梳,卻不小心被一支金簪劃破了手指,溢位一滴血液。
無瑕怔怔看著那滴血液,殷紅的色澤倒映在眸心,恍惚間明朗的心情被什麼驀然遮蓋。
一瞬間,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惶恐與不祥之感漫了上來,竟讓她有種膽戰心驚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