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頻頻看傾倒的茶杯,然後蹙眉奇怪道:“太保這是怎了?難道你已猜出那阻攔我們的人物是何人了嗎?”
“不該啊——不該啊——”任客卿神情微亂的自言自語道,“季厘國不該在此才對——他們當在洛陽才對——”
然則這話終究只是自我安慰,當留守在外圍的僕從們因了逃難而來的群妖而騷亂之時,任客卿這才深切明白過來,自己終究是棋差一招,叫季厘國那夥兒人給設計了。
“太保?”太子見任客卿神色非比尋常,往日溫柔多情的面上竟顯出幾分猙獰可怖來,他一時有些無措,忙緊貼著靠背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太子,此地不可久留!”任客卿突然抓緊了太子的手臂,抬腳就朝外衝,同時命令手下道,“馬上傳信給嬌娘和王得財一行人,命他們帶了將士們迅速撤退!”
“是!”僕從們不敢耽擱,忙馬不停蹄的四處傳信去了。
太子被拉扯的有些踉蹌,只得反手扯住任客卿的手腕怒道:“為何要撤退?我的長生之術還未覓得呢?胡姬片刻就會歸來,待她回來商議一番再走也不遲!”
“傀儡隊打前鋒!”任客卿對太子的異議充耳不聞,繼續命令道,“半妖和將士退居二線,蛇子們就留於我和太子身邊!金罡網尚未全毀,當可擒住大半妖怪!趁著三途之主尚未脫身,我們速速離開這三途之地!”
言畢他手臂用力,竟是用蠻力催促太子上轎。
太子頗為不服的擋在轎門邊上,口口聲聲道:“我不走,不走,我要長生不死,我要活他個千秋萬載!”
“太子!”任客卿心急如焚,恨不得如禽鳥一般肋生雙翼,好馬上飛回凡間。但這既是無妄,是以他只能強自冷靜道,“此前曾為我們獻三途地勢圖的溫玉別有居心,一面助我們進了這三途之地,一面又來破我們的術法。他對胡姬彷彿有些敵意,如今胡姬去而不返,怕是已經著了他的道兒了。是以今日著實不宜久留!若是我們在這裡將性命丟了,日後又何來的長生?再者,當今陛下雖不肯讓位,但他年歲已高,左右挨不過三五年。不若我們先回去坐穩了龍椅。待到江山穩固,人才濟濟之後,我們何愁沒有力量殺回此地?”
太子叫任客卿說的有些動搖,待要答應,又怕自己這次放棄後,便再無緣長生。
“太子!莫要因小失大!”任客卿復又道,“你可知磨刀不誤砍柴工?有備方能無患。眼下我們連後招都已被破,再不走,若是落進了那群吃人的妖怪手裡,屆時只怕你就不敢再想著長生,而是但求速死了!”
“那些妖怪當真如此可怕?”太子心中害怕,便有些意志不堅定起來。他探詢的望向白鬚老道,求證道,“大師,我們真的會被妖怪抓去吃掉嗎?”
“自然會如此。”白鬚老道麵皮微抽的嘆息道,“今夜本該是老道立下曠世功德的吉日,結果功虧一簣,竟是叫那溫玉毀了老道的半生心血!待我等全身而退之後,老道必要找那溫玉討個說法!”
說罷不等任客卿吩咐,他便手腳麻利將祭臺上的幾件寶器塞回到自己袖中,緊跟著一撩袍角,跑得竟比小道士都快。
太子心中再不情願,也不得不乖乖的鑽進了轎內。
任客卿騎著馬緊跟在華轎邊上,一行人不復來時的氣勢洶洶,頗有些灰敗的逃跑起來。
遠在西山的嬌娘得到傳信之時,正捧了從小道士們那裡哄來的寶物法器往靈脈裡丟。
包裹嚴實的神秘人此刻就站在她的身側,見了她手中的紙鶴,他便啞聲道:“不要停!靈脈已有乾涸之跡,若不能在天亮前穩住它,那整個三途之地都要覆滅。屆時莫說長生,只怕連彈指的時間都不剩了。”
嬌娘嚇得又出了一身冷汗,她抖了抖肩膀,然後又依照這人的指令,將懷中難得一見的珍寶都一一丟了下去。
珍器一如熔漿,便如遇火的冰雪須臾間便消融無痕。每有一件珍寶融化,那靈脈中的漸漸暗淡的金紅色便會如迴光返照般的鮮豔片刻。
地洞上空隱隱有淒厲無比的慘叫聲傳來,小道士們圍在一起不安的竊竊私語。
死亡如此之近,他們為此驚恐萬分,卻又想不到逃生的辦法。
當洞穴再次撼動之時,他們便用了後悔的眼神去看嬌娘和那神秘人。
嬌娘叫那密密麻麻、飽含恐懼懊悔和怨憤的目光看的如坐針氈,她不堪忍受地垂首看著手裡的器具,銀光閃閃的外壁歪歪扭扭的映出她那張稍嫌狼狽的臉龐。
她呆呆的看了一眼,然後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