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的聲音。”蘇微回憶著,輕聲,“那時候我中了毒,快要死了——嚮導說,只有快接近死亡的人,才能聽到那種聲音。那種聲音很奇怪……你只要聽到過一次,就永遠不會忘記!”
“可你現在不是好好地活著?”他似乎不願意聽到她沉湎於這個話題,打斷了她,“那個嚮導怎樣了?”
“他?”蘇微忽地愣了一下,“他……死了。”
原重樓蹙眉:“那他也算是接近死亡的人了,他聽到了嗎?”
“這倒是沒有。”她喃喃,頓時氣餒。
“喏,跟你說了這不可信。”他皺著眉頭,教訓她,“不過是滇南人因為崇拜拜月教祭司,而造出來的傳言罷了。”
蘇微停頓了一下,問:“那剛才你說的‘忘川的終點’又是怎麼回事?”
原重樓道:“傳說迦若祭司沿路設下九十九道碑文,引導亡靈。而最後一塊碑文就立在了水映寺的後山,天風崖之下。”
“哦,難怪我看到崖下有個碑亭!”她脫口,“下次得仔細看看。”
“別去了。那個地方原本香火鼎盛,但後來卻經常傳出鬧鬼的聲音,漸漸也就沒人敢去了,都荒廢在了那裡。”原重樓的面色卻是凝重的,“何況,天風崖險峻得很,還是別為十兩銀子冒險。我現在可以賺錢養家了,你可以多休息。”
“我怎麼敢花你的錢?”蘇微卻倔起來,冷笑了一聲,“你一貫小氣,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沒錢給你了’‘要錢自己出去賺,要麼去賣身,就是不要向人乞討’,哎呀呀……”
她繪聲繪色地學著第一次遇見時他的語氣。原重樓啞然看著她,不期然她此刻忽然翻起舊賬來,哭笑不得。
午後斜陽穿過窗欞照在她側頰,顯出一股活潑明亮的氣息來,睫毛長長的,就像兩隻蝴蝶停在了眼瞼上,展翅欲飛。他望著她,臉上忽然顯出一種看不透的複雜神情來。
“你看什麼啊?”蘇微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來。
“只是覺得上天待我不薄……”他眼眸裡有奇特的嘆息之意,垂首凝視著右手上尚自可見的疤痕,“在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從未想過我們會有今天……我一直以為自己這一生在十年前就已經結束了。”
她心下大震,一瞬間說不出話來。
“喂,你們怎麼講個沒完啊?人家肚子都餓了……”兩人正在脈脈含情相對,蜜丹意卻沒好氣地嚷了起來,打破了這一切,“到底啥時候開飯啊!”
“閉嘴!”原重樓被掃了興,皺眉怒叱。
“好了,就去。”蘇微有些不滿地看著那個人小鬼大的丫頭,道,“蜜丹意,我要送你去私塾裡唸書了——女孩子家的,整天往外跑,瘋瘋癲癲的像什麼話?”
“不念!”蜜丹意卻是嘟起了嘴巴,“我要跟著大稀,學雕刻!”
“還想學雕刻?”蘇微失笑。這個丫頭也實在太黏人了,自從在孟康被救了回來後,她對重樓尤其親,屋裡屋外地纏著——那些外頭來的客商都以為原大師十年神龍見首不見尾,不知何時居然成了親,不但有了年輕美麗的妻子,還忽然冒出來一個半大的女兒。
“好了,我們做飯去。”她拉著蜜丹意走下樓,到了廚房開始準備晚上的膳食。然而,剛從水缸裡舀了一勺水,臉色忽然微微一變。
這水的味道……似乎有點不太對?
“瑪?”蜜丹意剛從米缸裡捧了一把白米,正準備放到鍋裡開始洗淘,卻看到蘇微的臉色,不由得露出了吃驚的表情,“怎麼了?”
“哦……沒什麼。”她淡淡道,可舉首四顧,眼角一瞥,忽然變了臉色。
如今正是夕陽西下,霞光斜穿過窗欞漫射進來。簷下掛著一張蜘蛛網,在南疆的微風裡輕輕搖晃,純白透明的蛛絲在夕陽下幻化出晶瑩的光。然而,她目力凝聚之處,赫然看到蛛絲上殘留著一點微小的硃紅。
心下陡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蘇微沉吟了一瞬,摸出一塊碎銀子放入蜜丹意手裡,囑咐:“去,到街口花姨的店裡去買半斤的醬牛肉——要上等新鮮的小黃牛裡脊肉,記住要醬汁。再買一角絞絲粑粑糖。”
“好!”蜜丹意聽得有糖吃,立刻蹦蹦跳跳地攥著銀子走了。
支開了孩子,蘇微抬起頭,臉上笑容頓時微斂,霍然回首盯著那一張蛛網。手指拈起灶臺上的筷子,輕輕一彈,唰地如箭飛出,敲在那張蛛網上——那力道拿捏得妙到毫巔,遊絲輕輕一震,絲毫未斷,那一點硃紅卻悄然落下。
她用手指輕輕一沾,放在鼻下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