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起來,緩緩搖頭,“會遇到很多事,很多人。誰能輕言一生?”
畢竟是歷經滄桑的江湖客,石玉沉默了一瞬,明白了過來,脫口:“難道是為了那個坐在輪椅上的人?——那個小白臉,他是誰?”
“怎麼,你已經見到過重樓?”蘇微有些詫異,卻沒有迴避,直言回答,“不,不全是為了他。我只是為了我自己。”
頓了頓,她低聲道:“石叔,你知道嗎?在滇南的這一個多月,雖然九死一生,卻是我這一輩子裡最快樂自由的日子——我不想把自己的一生都陪葬進去。”
石玉忽然語塞。他想起了在洛陽時她每日借酒消愁的模樣,以及剛來到月宮時望見她的場景:她扶著那個陌生的男子在高臺上蹣跚行走,臉上露出的的確是從未見過的歡顏,那種發自內心深處的喜悅和安寧,竟是腥風血雨的十年中從未有過的。
“可是,你總要守住自己的誓言。”他的語氣裡的憤怒稍減,卻依舊嚴厲,“人在江湖,無信不立,一語既出駟馬難追!”
“誓言……”她輕聲重複,緩慢地讓兩個字一字一字滑落唇邊,輕輕嘆了口氣,“是啊……當我在姑姑面前立下誓言時,的確是真心誠意想要用一生來守住它。”
說到這裡,蘇微卻抬起了頭,感慨地看著側廳外湛碧色的天空。
春風桃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可是,我守了十年,又得到了什麼呢?”她輕聲道,“所謂的誓言,當然值得去守護和尊重,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也應該要問問本心,看看是不是值得繼續吧?如果答案是‘不’,那麼,就應該停下來,重新審視自己的過去和現在。”
並肩作戰那麼多年,她從沒有對石玉說過這樣的話。然而這些話似乎在心底埋藏已久,所以在說出來的時候純熟而流暢,如同爆發的地火。
“在洛陽的時候,我已經停下來很久了……回顧了這十年的所作所為,也料想過未來十年、二十年的日子。我甚至可以預見到自己的一生——因劍而生,因劍而亡。”說到這裡,她苦澀地笑了一下,“不,那不是我想要的,而是被強加於我的人生!”
最後一句話是如此鋒利,讓石玉變了臉色。
“誰還能勉強血薇的主人?”他憤憤然道,“當初還不是蘇姑娘你自己選擇的?”
蘇微卻打斷了他,冷然:“不要再叫我‘血薇的主人’!誰會願意將自己的一生祭奠給一把劍,做別人的影子?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一把冷冰冰的劍!”
說到最後,她的語氣已經有些發抖,深深吸了口氣,平復了下情緒,才壓低聲音道:“或許你們都不知道吧,早在洛陽時,我便已決定要離開,卻不料忽然中毒——而這一次孤身萬里的旅途,猶如一場修煉,更是讓我堅定了那時候的想法。”
她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凝視著聽雪樓的使者,一字一句:“所以,石叔,我是不會再回去了。”
“請你回去告訴樓主,讓他也不必派人來找我了,我不想別人打擾我日後隱姓埋名的生活。此後,血薇將換新的主人,江湖中再也沒有蘇微這號人物。”
她的語氣堅定而明晰,如同出鞘無回的劍。
石玉看著她,憤憤地握緊了拳頭,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是刀頭舔血的江湖人,不是能言善辯的說客,她既然這樣堅決地表明瞭態度,他還能如何?在這個天下,能夠強迫血薇主人的人,只怕還沒有生出來吧?
“既然蘇姑娘對滇南還戀戀不捨,石大人又何必急在一時呢?”忽然間,有一個聲音傳來,打破了僵局,“不如讓蘇姑娘在這裡多玩幾個月,等玩得差不多了,自然會興盡而返。”
“靈均大人?”兩個人一起回頭,愕然。
不知何時,側廳的門外已經站著一個穿白袍戴面具的人,手裡捧著一個青白玉雕琢成的匣子,也不知道聽了他們的談話有多久,直到此刻才開口,語氣恬淡而柔和。
“這裡是我教饋贈給聽雪樓的禮物,請石大人點收。”他走過來,將玉匣開啟,裡面分了三個格子,分別放著三件珍寶,“玉龍雪蓮一朵,七葉明芝一枚,以及明河教主煉出的陰陽小還丹一瓶——請幫我轉交給蕭樓主。”
石玉點了點頭,顯然還在生著氣,悶悶道:“多謝大人。”
“那石大人打算何時啟程呢?我好讓下屬去準備車馬,”靈均也沒有多客氣,直接問,“其他還有一些說不上貴重的禮物,順便也好裝上車子。”
“啟程時間?”石玉看了一眼蘇微,眼裡全是不甘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