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湛本就不是什麼好脾氣,一時氣結,便斥她無理取鬧。
方有今日之事。
他此時亦是後悔,若能察覺秦瑟瑟的不對勁,或是平心靜氣哄她一回,她便不用承受今日之痛。
秦瑟瑟手指輕輕搭在他唇上,感覺那一翕一合,她皺著眉聽得極吃力,眼角血淚不斷,“阿湛……”
匆促的腳步聲噠噠靠近,雲鯤第一眼就瞧見母親慘狀,煞白了臉喊道,“娘!”
秦瑟瑟眯起眼看去,“兒子你來了。”
龍七葉見她神智清醒一些,當機立斷道,“先回龍府再說。”
龍府慵懶歡快的氣氛一掃而空,秦瑟瑟時醒時迷,掌心密密麻麻皆是天命琴割開的傷口。
雲湛父子除了日夜守著她,也別無他法。
龍七葉悄悄吩咐小蛟,“你帶著月姬住到旁的地方去,別讓雲湛看到。”
兩個罪魁禍首留下的血脈,保不準雲湛要遷怒。
輕安熬了清淡的湯湯水水送過去,“先前公子說夫人喜食甜食,我做了牛乳綠豆沙。”
雲鯤道,“多謝。”
他將吃食送進去,自己仍舊出來守在門口,溫和的臉上佈滿了心焦,輕安還未離開,捧著托盤同他道,“雲夫人吉人天相,公子同宗主也注意身體。”
眼底綠光一閃,只是雲鯤並沒注意到。
龍七葉背靠廊柱,杯中的酒絲毫未動,“送飯回來了?”
“嗯。”
“乖孩子。”龍七葉一笑,“如果好不了,她可能這輩子就這樣了,或者到了撐不住的時候,自我了斷。”
“師父的香也沒有用嗎?”
“我只能治好她的傷,治不了心。”
“我剛才勉力探了一回雲夫人的心意,覺得雲夫人最大的心結可能不是雲宗主。”
“哦?輕安是怎麼想的?”
“雲夫人同您提到了當年之事,必定是幻象裡也出現了相關的。恕我無理,沒有人能真的忘記自己手裡染過的血,譬如當年顧靈犀,心底仍舊是有留下影子的。”
顧靈犀便是曾經剖去輕安金丹的那位南山劍宗宗主,後來在龍七葉這裡買了一味香,以命換命了。
龍七葉抿了口酒,“輕安你繼續說。”
“死去的人早已成了白骨,可死的並不單單是敵軍。如果說報應,他們的下場,難道不是因為殺害那些無辜城民得到的報應嗎?”輕安眉間顯現出涼薄之色,“師父,成王敗寇,何須愧疚,無須愧疚。”
“你有一顆很冷的心。”龍七葉飲盡杯中酒,見輕安有些無措,她探身過去揉亂他的頭髮,“你這樣我很歡喜。不然還怕你笨呼呼的再被人誆了去。”
她今日有些想說古的心思,將杯子遞過去任輕安替她斟滿了酒。
“我們都不過是天地的棋子,天地想要祝融掌火,他便是赤帝。再往前,五方天帝莫不是如此。”她鬆鬆的抓了一把,“日升月落,江河湖海,莫不是天地的道。你我,也是。”
“女媧命妲己滅商湯,她的下場你看到了嗎?”
“妲……己?狐王是妲己?”
“是啊,你們的狐王便是妲己。她得到了什麼?人,才是天地的寵兒啊,金木水火莫不是為他們所用,他們建立王朝,他們繁衍生息。而我們,看起來不可一世,一隻手,一把琴可以殺千萬人,可是太沒有意思了。”
輕安聽到一把琴時,忽然靈光一閃,急切道,“師父,琴!天命琴!”
“天命琴怎麼了?”
“天命琴七絃暗合北斗,是不是可以借北斗的星光幫助雲夫人清醒?北斗既然能為天下指路,為什麼不能為雲夫人一指呢?”
北斗定四時,分寒暑。
斗杓東指,天下皆春,斗杓南指,天下皆夏,故而稱它們為天下指路。
“這只是一個設想,我要仔細想想。”龍七葉在虛無中輕點,“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瑤光。”
隨著她的動作,細小的火苗被點亮,暫且充作星星。
“好像不行,我怕一個不好,反而弄斷琴絃。”她一拂袖,星星次第熄滅。
“師父,那讓我試一試,我自從吃了解語花之後,有時候可以通人心,如果我借了師父的香入了雲夫人的夢,是不是可以替她解除心結,隨後帶她走出來?”
“我沒有制過這樣的香。”龍七葉頓了頓,“不過應該不難。只是如果你也走不出來,你應該知道後果。而且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