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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部分

啊,原來長得也有一點像他呢!

死亡的最後時刻。

周引桓好像又看到了施流光。

他其實想問:你來接我了嗎?

可他又明確的知道,他若是這麼問了,她必然不會高興。

她是那麼的恨他,估計很不願意見到他。

周引桓恍然憶起在遇見施流光之後的那段堪稱無憂的少年時光。

那時他們還年少,探春出遊,偶然看見一隻兔子,她驚喜異常,追著那隻兔子跑來跑去,歡快極了,後來兔子跑遠了,她追不上,那時就對她存了心思的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討她開心的機會。

他出手了,帶回了那隻紅眼睛的胖兔子。

她哭了。

因為他帶回來的兔子,是死的。

——他殺了它。

他的世界裡只有弱肉強食,他曉得,兔子肉是可以充飢的,且做好了十分美味。

可施流光只是覺得那兔子很可愛而已,她想同它玩。而他一出手便是殺招,一點餘地未留,兔子死的不能再死。

那時他不懂她為什麼哭了,所以他問她:“我把兔子帶回來了,你不開心嗎?為什麼要哭?”

她說:“你不懂。”

是啊,他的確不懂。

年少的他不懂。後來的他懂了,卻寧願從未懂得。

一個渴望溫柔體貼的女人,你給她家財萬貫轟轟烈烈,讓她坐擁金屋美婢,卻偏偏給不了她想要的耳語廝磨,就像一個人渴到極點,你卻給她乾巴巴的饅頭,還問她為什麼不吃,蠢笨的討好在被討好的人看來永遠都充斥著令人生厭的惡意。

畫虎不成反類犬。

縱使再怎麼偽裝,只要一個小小的舉動,就可以讓他無所遁形,讓他知道,他與這個充滿光明的世界始終是格格不入的。施流光少女情懷裡期冀著的是一個英姿颯沓光明磊落的大俠,而周引桓,生於黑暗,只會搏殺。

沒有人天生就是會愛的,何況是周引桓這等從出生就未享有過絲毫溫情,從一開始就只是為了存在而存在的人。在擺脫了從前的陰影之後,他笨拙的花費了十來年去學什麼是愛,可他最終也沒有學會施流光需要的那種。於是,後來的悲劇幾乎是可想而知的了。

施流光是周引桓心裡的那片白月光,純潔無瑕的,帶著淡淡的惆悵和蕭瑟,像是他永遠不會完整的愛情,殘缺,縹緲,捉不透摸不著,卻讓他無法放手。

放不下,得不到,愛若珍寶,恨入骨髓。

沒人能理解他那種充滿了矛盾的心理。

年少時剛剛成為周引桓的槐陰天真的以為,放下仇恨,放下榮華,忘記過去,他就能擺脫黑暗,就能跟隨她一起去往她所在的光明世界,和她永遠在一起。他放下了,放棄所有,變成一個連自己都快要不認識的人,他只有她了。

可是,她不要他。

那他該怎麼辦呢?或者說,他能怎麼辦呢?他有萬千手段,他捨得對她用嗎?

那是他為之放棄所有,曾發誓一世守護的人,他能怎麼辦!

或許施流光嫁給林一的那一刻,才是周引桓放棄曾經身為槐陰的過去的真正時刻。

他瘋了。

一個瘋子,怎麼會擁有過去呢?一個瘋子擁有的過去又有什麼意義!

施流光是他僅存的理智,然而她一日日的疏遠他。

他連最後恢復清明的機會也沒有了。

槐陰徹底死了。

周引桓活了下來,懷著痛苦的,絕望的心情,安靜的瘋狂,行屍走肉的活著。

他還能記得那是一個漆黑的夜晚,夜空一點兒星星也無。

他喝了很多酒,很多酒,但他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那樣快活,肆無忌憚的在她身上哭,又在她身上瘋狂大笑。

那不是夢,卻比夢裡更暢快,更淋漓,也更可怕,更冰冷。

她的眼神一寸寸冷下去,她的身體一點點涼起來,她的眼淚流盡了,她最後笑了,那樣惡毒,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她那樣殘忍又彷彿施捨一般的對他說:

“周引桓,我詛咒你!

生生世世!

你愛的人背叛你!

你的血脈親人唾棄你!

生前孤家寡人,死後墳前淒涼!

我詛咒你!

……”

她的聲音那樣淒厲,充滿了惡毒和仇恨。

寒冰透過她通紅的像要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