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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部分

行了三個月,抵達茫茫大草原,拓曼四顧茫然。

雖然長了胡人的樣子,但是拓曼自幼學秦語,誦黃老之說、孔孟之道,在思想上卻已經全然是個秦人。

說來胡地是他的家鄉,然而走入其中,卻覺得這才是異域。

而南匈奴牧民們的生活,距離秦人,還有幾十年都追趕不上的差距。

但那又怎麼樣?這是屬於他的王國!

回望大秦關隘,拓曼對母親與妻子道:“你們放心,待我治理好南匈奴,再陪你們回大秦看看。”

劉螢咳嗽道:“治理好一方土地,哪裡是那麼容易的?”又正色道:“拓曼,你答應母親,只要陛下在位,你絕對不行叛離之舉。”

劉螢很清楚,至少十年之內,兒子拓曼絕不是皇帝的對手。

“母親何出此言?”拓曼不肯承認,轉換了話題。

劉螢唯有一聲嘆息。

後來,胡亥臨死前想來,在他五十歲至六十五歲的這十五年,是他人生的黃金時期,也是整個大秦的黃金時期。

彼時內外太平,宇內富庶,賦入盈羨,政壇穩定,而民間詐偽未萌,訐爭未起。相鄰的西域小國與東北相鄰的小國,都紛紛來歸附。

只可惜,他沒有在恰當的時候死去。

他多活了十年。

生命中的最後十年,富庶後的大秦開始走向腐化。商賈既多,土地兼併,光復初期五千戶的列侯已經很大了,如今隨著代代繁衍,竟有至於三萬戶的侯爵。地方豪強託蔭於朝中大員,成為朝廷整肅政策的一大阻力。雜業致富者頗多,唯種田人最苦。隨著富人增多,奢華之風漸行,而民風不再淳樸。

胡亥雖頒佈禁奢政令,然而於現狀並無改變。

當然這些都還不是最關鍵的。

最關鍵的是,他這個皇帝遲遲不死,皇太孫卻已經年過三十、開始老去。

在這個平均壽命不足四十歲的時代,皇太孫開始著急了——或者說,皇太孫背後的利益集團開始著急了。

在這當口,皇太孫嬴祚做了兩件不甚妥當的事情,成為了導火索。

其一,是皇太孫嬴祚舉辦了是否應該將鹽鐵官營放開的大辯論。昔日主持新政的桑不俊孫子桑弘羊出席了討論會,與會的還有來自各郡縣的數百名賢良。這場大辯論持續了三個月,什麼問題都沒解決,反倒把矛盾激發到檯面上來了。當然也不是沒有成效——至少皇太孫殿下的賢名,是天下皆知了。

其二,是叔孫通族人在家鄉侵吞農人良田,被告發之後,案件上呈到皇太孫處,嬴祚為了師道尊嚴,也為了他自己的體面,將此事壓下不發,只私下責令太孫妃族人從速處理此事。而其族人陽奉陰違,繼續魚肉鄉里,直到被爆到了皇帝御案之前。

第二件事自不必提。

這第一件事情,鹽鐵官營的權力一旦放開,立時就會為大地主、大工商所壟斷。能鼓動這幾百賢良打著“朝廷不該與民爭利”的旗號來費口舌,背後便是這些人在出力。而皇太孫主持這等會議,不知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興許是為了賢名與所謂的民心,不願明白。

皇帝與皇太孫之間的爭端漸露端倪。

就像是天上只能有一顆太陽,人間也容不下兩個皇帝。

蒙鹽與李婧相約來與胡亥辭行,言說要去雲遊天下。

胡亥不捨,挽留道:“你們也要舍朕而去了嗎?”

蒙鹽不語。

李婧卻是快言快語道:“陛下,我們若再留下去,恐怕便死在這裡了。皇太孫殿下的人幾次來尚造司請我的兩個徒弟,又往軍中去尋蒙南——他們倒是還不敢直接來找我們。”

胡亥驚怒道:“嬴祚這是想幹什麼?”

李婧道:“這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麼?做了三十年的皇太孫,如今該他做皇帝了。您要是願意,就退居太上皇。若是不願意,何不早做決斷?”

在李婧與蒙鹽離開咸陽後,胡亥輾轉反側了整整三日,查證李婧所言不虛,得知太孫的確圖謀提前上位一事。

彷彿是突如其來,胡亥派衛尉逮捕了皇太孫,軟禁於當日太子泩閉門讀書處,同時頒佈了廢皇太孫的詔書。

這道詔書一下,在朝堂上激起軒然大波,過半重臣聯名上書,請復立皇太孫。

直到此刻,胡亥才意識到,皇太孫集團的勢力已經有多麼龐大。當初他為了扶持剛成年的皇太孫,親手遞交過去的權力,連同這些年來主動集附在皇太孫身邊的利益集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