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雲妃愈加吃驚:“究竟出了何事?”
晏嬰卻語氣凝重:“此事幹系重點,老奴必須親自稟告子彥公子。”
雲妃一雙素手緩緩鬆開晏嬰的袖口,她靜默半晌,嘆道:“殿下的事,自有王上王后做主。彥兒尚是待罪之身,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復,哪裡有此等通天本事?晏公……請回罷,恕妾不便多留。”
晏嬰不甘心的抬起頭,眼睛渾濁:“娘娘生了副菩薩心腸,怎可見死不救?”
雲妃轉過身,苦笑:“晏公言重了。這世上,沒有一個母親,會用自己孩子的性命開玩笑。
妾……也是個凡人而已,又怎能掙脫世俗牽絆。”
晏嬰知道,作為一個母親,獨善其身,並無過錯。他忽然萌生的這一股希望,尚未開始,就已經在雲妃的婉拒中破滅了。
芷蕪苑內,一襲白衣,自花木陰影中悄然步出。
他撣掉袖上落花,在閣外立了片刻,復點足消匿。
荒蕪的西苑,早已無人看守,烈日下,卻筆直得跪著一道墨色影子。他黑裳間的血紋,在熾熱的日光下,妖豔如火舌。腰間長鞭,也只鬆鬆垮垮的纏在臂上。
那角白衣映入眼簾時,影子立刻垂下頭,恭敬道:“屬下金烏,叩見閣主。”
說完,雙手奉上蛟繩長鞭。
子彥並不說話,翻袖間,長鞭已被他捲入掌間。
金烏挺直肩膀,未見鞭動,只覺眼前晃了晃,下一瞬,斷筋碎骨之痛傳遍全身,鞭梢,已在他身上留下十數血洞。
他忍不住悶哼了兩聲,不遠處的白衣少年,正居高臨下的睨著他,一慣衝靜的雙目,冰冷而無溫:“這已經是第二次。我說過,不許傷他。你既然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又何必認我這個閣主?”
金烏嚥下喉頭淤血,愧疚道:“屬下萬死。只是,這兩次,都是主上親自監刑,屬下,實在不敢放水――嗯――”
鞭走如刃,直接卷掉他臂上皮肉,露出森森白骨。
金烏痛得眼睛發酸,再不敢多加辯解。
子彥扔掉長鞭,眸底寒色稍緩:“這次,他傷得如何?”
金烏牙關顫抖著,維持恭敬姿態:“主上動了一夜鞭刑,其間,殿下昏迷,還用了針刑。屬下……盡了全力……”
說這話時,他身體又是明顯一顫。
子彥卻將視線移向了別處,雙目復歸於平靜,不知在想什麼。
昏迷中,九辰不間斷的咳了一整日,到了夜間,高燒得通身滾燙,連唇角都起了火泡。
守夜的兩名老內侍摸了摸牆邊少年的額頭,俱被那滾燙如碳的溫度嚇了一跳。他們又提了兩桶冰鹽水,悉數澆在九辰身上,半個時辰後,九辰高燒非但沒降,反而越加嚴重,原本蒼白的臉,已被燒成濃重的潮紅色。
二人見情況不對,忙去稟告管事的那名老內侍。熟料,那老內侍被九辰折了腕,餘恨未消,聽罷,不屑一顧,道:“這小煞星,病成這副鬼模樣,王上看都不看一眼,便是要任其生滅了。你們若識趣,就少惹這身騷。”
禁室內的老內侍們,向來以此人為尊,見他發話,倒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那老內侍翹著腿道:“不就是發個燒麼?也不是大事,繼續澆點水降降溫就是了。”
說完,他便親自帶著另外兩名老內侍,拎了幾桶溫度更低、濃度更高的冰鹽水,專挑牆邊少年傷口重的地方澆上去。
縱是深度昏迷,九辰也被疼痛刺激得雙拳緊握、神色扭曲。
領頭的老內侍見狀,陰測測的笑著對另外兩人道:“這不就有知覺了嗎?”
說罷,他提起桶,又撒了碗鹽,準備將剩餘的水全部澆下去。
一隻手,忽然緊緊攥住他的腳踝,那架勢,似要將他整個人都捏碎,可惜,卻無多大的勁力。那老內侍惡狠狠的瞪著昏迷中的少年,啐了口,正要一腳踩下去,忽覺心口一涼,似有什麼東西插了進去。
他用力扭過頭,終於看清,石室門口,翩然立著一個白衣少年。
只來得及看清楚這一眼,下一刻,他便仰面栽倒在了地上。
另外兩名老內侍尖叫著扔了桶,驚恐的縮在牆根,打量著這宛如天降的白衣公子,如看鬼魅。
然後,在他們愈加驚恐的眼神中。
年輕的公子雙目沉靜,一步步走進石室,走到牆角,抱起昏迷中的少年,復翩然而去。
而第二日,風國幽蘭公主的儀駕在滄冥城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