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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部分

事實上他說了。

——“不知道。”

因為不關心,所以不知道。

而這顯然激怒了祭司們,連聖者也無法迴護。

於是不管是做做樣子也好,真心懲罰也好,他總歸是來到了水牢之中,安安靜靜地半跪在已經被荊棘悄然覆蓋了大半的臺子之上。

他所承受的痛苦是如此微弱,因此這樣的懲罰本來與休息無異。

他本來打算像以前一樣,直接放空大腦,就這樣安靜地等待所謂的“懲罰”過去。

然而這段旅程給他帶來的負擔顯然出乎意料:當他聽到黑暗的流水之聲時,便會想起她那在水中搖曳散開的袍角;當他感到荊棘帶來的輕微疼痛時,便會想到她那手腕上妖嬈纏繞的荊棘;當他試圖閉上眼躲避那些印象的時候,非常奇怪的,所有關於她的印象反而變得愈發清晰。

明明所有的許諾都是謊言,所有的印象都是幻影,可他卻無論怎麼都忘不了。

真是奇怪啊。

他想。

原來夢魘的法術這麼強大嗎?

曾經無法被任何術法影響的心靈出現了裂痕,就像是岩石下悄然出現的縫隙,雖然面上毫無變化,但那樣的痕跡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消除了。

他張開眼,閉上,再度張開,然後又重新閉上,卻始終無法將她那如同舍娜莎一般的臉龐從黑暗中抹去,最後只得放棄了。

正如光明之下總會有陰影,大概陰影之中的光也是無法避免。

夢境也好,幻象也罷,反正總歸不會對他有什麼影響的。

——所以就這樣吧。

幾乎是在放鬆的剎那,她便安靜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活生生地:她的樣子像是他們分別前的那樣,但好像又有點不太一樣。

她孤零零立在黑暗的水中,脖頸,髮絲,眼睫,臉頰都有些溼漉漉的,身形單薄得像是雨天盡頭將散的雲,看起來孤高又清冷。

明明她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也看不出任何悲傷的痕跡,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就覺得有點難受。

非常陌生而又熟悉的難受,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然後做些什麼。

陌生是因為這樣的情感來得是如此突兀,讓他猝不及防。

——你見過的。

有個聲音悄悄地告訴他。

彷彿在什麼時候,在某個更加遙遠的地方,他曾見過這樣的畫面。那麼熟悉,熟悉到只要多看一眼,心就會不由自主地柔軟下來。

心麼?

他摸上胸膛,裡面是熟悉的空蕩與沉寂。

但如果不是心軟,那又是什麼?

當她隔水平靜地望著他時,明明什麼都沒說,他卻感受到了一種邀請,一種無可抗拒的邀請,如他所願。

他踩著水朝她走過去,如同泅渡一條寬闊的河,彷彿過了許久才來到她的面前。

當他終於站在她面前的時候,看著她溼漉漉的頭髮與臉頰,胸膛便再度感覺到了那種熟悉的滿溢感,而那感覺驅使著他必須做些什麼。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卻因為不善言辭而卡住。

垂首,她依舊平靜地看著他,因為捱得近了的緣故,她需要抬起頭來,才能正視著他的眼,卻也因為如此,那抬眼的樣子多了幾分乖巧的意味。

他下意識就伸出了手——或許是想要將她從水裡牽出,也可能是想要碰碰她的眼睛,又或者……

可還沒等他想清楚自己真正的願望是什麼,便感覺到了疼痛。

兩肋之間,傳來被貫穿的疼痛。

懷中,她那變成白色荊棘的手正插在他的胸膛之中,臉上那乖巧的表情已然消失不見,換上了那副熟悉的、狡猾而又得意的微笑:“啊,好久不見。”

“……”

“你可真是個好人。”

“我覺得你應該見面就砍了我的。”

“做朋友呢,就需要兩肋插刀。”

“沒有一個名字是真的。”

“謝謝你啊,省了我不少事情呢。”

一句又一句可惡的話從她的嘴裡說出,帶著洋洋得意的意味。

而伴隨著那樣的話語,她原本如同皎月一般潔白細緻的容顏開始慢慢溶解,逐漸變為一團難以分辨的、灰色的霧氣。

“看吧,我就是這樣的怪物。”

她咯咯地笑著。

——“可你還是願意給我開脫,把我當朋友呢。”

他覺